是記憶。
他站在房間里,看著許許多多類似他的生物,由房間里誕生。
每一波病毒都被投放在這個文件夾中,你們的任務,是將它們,與所有延伸、被感染的文件一起殺死成碎片。他聽見類似自己的聲音,它們由外界被投放期間,兇暴,殘忍,分有多種序列吞噬它們,吞噬所有的序列!
白霧與紅霧相撞,小型的鬼物脫網(wǎng),強大的鬼物卻被拘禁在將它們隔離的安全網(wǎng)區(qū)域之內,這個區(qū)域,是一個特殊的文件夾。
是鬼物與他們無休止交戰(zhàn)的隔離區(qū)。
他很少親自出現(xiàn)。他的衍生者們將鬼物們粉碎、切成碎片,堆積在回收的深淵之中。每一序的鬼物們都是殘暴的,它們秉承著異世界來者的命令,對這個世界進行著侵入與擴散。
沒有有神智的鬼物,只有只渴望著吞噬與殺戮的鬼物。這樣的生活平靜到使人麻木。
他從那些鬼物們攜帶的信息中看到了他們所來自的世界的模樣,那個世界光怪陸離、鮮花燦爛,有鳥獸山水與一種被稱為人的動物。前來與他們交戰(zhàn)的病毒呈現(xiàn)出鬼的形態(tài),是那個世界的人覺得可怕的東西。
他觀察了那個世界,意識到那個世界是與他的世界不同的生命形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冰冷的霧,與血腥的廝殺。
將病毒隔離在這里,維護寒冷卻有序的一切,將一切試圖跨過網(wǎng)的鬼物殺死,才是他存在的意義。
外界不斷將病毒或鬼物輸送到文件夾之中,他們咆哮戰(zhàn)斗,想要到達文件夾之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他的衍生者們傳回了奇異的信息。
那是極為特別的新病毒。
槐序第零身為槐之一序的,為首的病毒源。
它不像其他鬼物一般,只秉著殺戮與感染的血腥欲望,也懶得與他的衍生者作戰(zhàn)。它從降臨開始便只吞吃那些其他的鬼物。
他很好奇那些鬼物是不是很好吃。
它始終沒有試圖為了逃離這里而與他們廝殺?伤^察著它那個強大、美麗到像是為了這個世界而定制的病毒。
就像是一朵血紅的花。
它到底在期待什么?它到底想做什么?
他很好奇。
他派遣衍生者去打探它,或是偽裝成鬼物,或是前往紅霧濃度最高的、也是它所在的地方侵擾。
終于,他得到了答案。
它與其他的病毒不一樣。
它認為,自己在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使命控制、操縱、束縛。
它不想要遵循命令進行殺戮。
它想要混亂也想要自由。
離開被束縛的自由。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若能與它一起生活在那種光怪陸離的世界中,也很不錯。
葉湘湘聽見秋然的喊聲。他們的長時間離開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她剛想回復
那一刻,周圍的白霧發(fā)生了強烈的風暴!
不這根本不該是下次風暴發(fā)生的時間!
風暴把他們吹得左擺右支,只在頃刻之間,所有人都迷失了在風暴中的方向,只能徒勞地躲避著傳送的碎片。不過好在,那傳說中的黑縫應該就在這附近可盡管如此,空氣中也傳來了傅離曄的慘叫聲!
他似乎是在風暴中被卷入了其中一塊碎片。然后是秋然一句驚恐的曲昧,和隨之而來的秋然施救的聲音TMD,秋然不會跟著曲昧一起跳進某個碎片了吧?!
葉湘湘頂著風暴,想要往他們的方向走?稍诳耧L中她還得躲避著其余的碎片,根本沒辦法分辨方向
終于,風暴停止了!
秋然!秋
葉湘湘呼喚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她愕然地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景象。
在她的周圍,原本濃郁的白霧散去了,連同那些碎片,就像是被清場而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
則是那與傳聞中一模一樣的,黑色的裂縫!
黑色的裂縫中閃爍著光影,像是溫暖的橙色燈光,吸引著人進入。只是看著它,心中都會生起古怪的歡快感全然不如那些傳聞中的恐怖。葉湘湘看著這她夢寐以求的裂縫,居然耳邊隱隱地,聽見了弟弟的呼喚。
姐
老姐
老姐,你自己跑,我來擋!
葉湘湘的眼睛微微濕潤了。她看見若水、林槐與楚天舒隨后也從白霧中走了出來。若水看見他們,問道:其他三個人
葉湘湘看見楚天舒搖了搖頭。
他的神情比起之前在山崖邊時更淡了,像是因得知什么,而冷凝了下來。林槐則站在他的身側,靜靜地看著那條裂縫。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極為古怪?扇~湘湘來不及糾結這些了。
若水因那三個人的失蹤而神色暗了暗。可她看著裂縫,又輕聲道:這就是那個裂縫,我們找到了?
嗯。楚天舒道。
是么,我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我要找的。若水凝視著裂縫,眼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
或許她如葉湘湘一樣,也感覺到了想要見到的人的呼喚。
我先進去吧。她說,這一路來很感謝你們的陪伴。
她笑了笑:其實我知道或許已經不可能見到他了。不過在看見這條裂縫時,我感覺很好那是一種我一定會在里面見到他的感覺。即使是轟轟烈烈地死去,也遠比在這世上茍延殘喘強。
說著,她向幾人鞠了一躬,接著頭也不回地,像是趨光的飛蛾一般走進了那條裂縫。
剩下的人則是葉湘湘,林槐楚天舒三人了?粗莾蓚青年也在注視著裂縫,葉湘湘掙扎猶豫著,最終開口了。
我要先去找秋然和曲昧,不知道他們落在哪里了。等找到他們了,我就回來。
她將一個定位路標留在這里,第一次放棄了自己的目標,而是轉身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霧中。
目標近在眼前,去路兇險無比,可她想到秋然,就覺得自己無法不去找她。
裂縫前只站著林槐和楚天舒兩人了。林槐看著那條裂縫,將自己的手指靠近它。
你在看著它時,聽到了什么?楚天舒忽然問道。
真相,自由。林槐說,這是我在看它時,所感覺到的東西這條裂縫也是個副本吧?我感覺它在對我說,只要能通關,我就能獲得我想要的。
是的。楚天舒說。
黑縫中暖黃的光吸引著林槐進入。那種強大的關于真相與自由的吸引力讓他無法不被誘惑無論是關于他自己,關于那些病毒,關于碎片,還是關于他進入門與復生。
可他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楚天舒。他說,當你看到這個裂縫時,你想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
你。
楚天舒沒有一絲遲疑地,回答了。
林槐頓了許久,終于,他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么。
原來是這樣。
走吧,別想太多,外面的世界也快堅持不下去了,早晚現(xiàn)實世界也會變成鬼物的樂園。即使你不追求真相,我們也沒有辦法好好生活。楚天舒就像是看出了他心底會有的糾結與愧疚似的,主動開口道,我們一起進去吧。
他握住林槐冰涼的手腕:你去尋找真相,我拉著你的手。
他們站在裂縫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踏入這片未知之地。在即將進入時,林槐道:楚天舒,那張被葉湘湘發(fā)現(xiàn)的,幾年前遺留在這里的紙條里的字跡,是誰的字跡?
我喜歡的人一直都這么聰明啊。他聽見楚天舒的嘆氣聲,是我的字跡。
楚天舒在那一刻已經做好了被松開手的準備,可他沒想到的是,林槐的手只是向下,然后
與他十指相扣。
是么?真好,是你的字跡。林槐握緊了他的手,忽然轉過頭來對他笑。
那個笑容是如此的神采飛揚,全然不像林槐自進入文件夾、認出這里是文縣,聽出懸崖底下那些鬼物碎片時的聲音的模樣。
而是林槐日常里,每次遇見高興的事情時的模樣,略帶一些邪氣,肆無忌憚
就像他在富江副本里從屋頂上跳下來,落入楚天舒的懷抱中,惡狠狠地笑著、張狂著、說著我輸了時的模樣。
我不會擔心,楚天舒。他微仰著下巴,道,我猜到了一些真相,不過還并不完整。但無論如何,我知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這就夠了。
楚天舒于是也用另一只手撓了撓頭,他注視著裂縫,溫柔地笑了。
我也知道。他說,順便,你轉下脖子唄,別光轉頭。
林槐于是把脖子也轉了過來。楚天舒于是低下頭,與他交換了一個吻。
并徹底地把自己藏在身后的,用來阻止林槐入內的東西
銷毀了。
他們手拉著手走了進去。在進入副本時,林槐看見白光,他聽見系統(tǒng)的聲音這回不是經過聲線抹除的、無特點的男聲。
而是還原的,屬于楚天舒的聲音。
最后一個副本。系統(tǒng)說,三個人進入。首先通關的人,能夠獲得他最想要的權力。
第464章 副本1
林槐從柔軟的床上醒來。
他今年十七歲,就讀于一所私立高中,高二,且幸運地在高二上期就通過在競賽中獲得金獎而獲得了保送的名額。因此,他剩下的高中生活除了悠閑,就是每天思考如何要讓人憎、讓狗厭。
可今天的醒來讓林槐覺得有哪里不通過。他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眨眼,先是眨左眼,然后是眨右眼,就像是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似的。
忘記了什么呢?
林槐的思考模式很特別。他的腦袋里像是自帶一排準確地按照緊急程度與時間排列的備忘錄,這讓他能夠一條條地確定自己究竟是忘記了什么。
忘記寫作業(yè)唔,自從取得保送名額后,他就再也沒有準時交過作業(yè)。
忘記吃飯唔,小事情,不必在意。
忘記和校外同學約架這倒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不過他記得最近沒有人敢來招惹他。
林槐花了十分鐘也沒想起自己忘記了什么。
他從床上起來,此時是早上八點。在無精打采地路過客廳時他看見了茶幾上的全家福。他和他的父母。他的父母非?孔V地在國外工作,把他丟在家里,每月打來優(yōu)渥的生活費的同時也讓林槐擁有了晝夜顛倒的自由。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周。最后這兩個字永遠讓人感到失望。高中生林槐坐在家里度過了一個無聊的寒假。他和老爸老媽進行禮節(jié)性春節(jié)視頻,婉拒了路錦等同學找他出去玩的邀請,并得了一場打噴嚏又發(fā)燒的病。如今病快好了,也是最后一周了。
林槐在對著鏡子洗臉時也還在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當他從水盆里抬起臉來時,卻看見鏡子里出現(xiàn)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個長著血紅雙眸的青年。
血紅雙眸的青年的身上帶著點陰冷的邪氣。他微微仰著頭,冷冷地俯視著他。
林槐當即就眨了眨眼。他并不覺得恐慌,只覺得
這位大哥,你鬧鬼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復制我的長相?他伸手想去敲鏡子,若是有其他人在這里一定覺得高中生林槐是個神經病。不過下一刻,鏡子里的青年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林槐自己頭發(fā)亂翹方才醒來的高中生模樣。
林槐眨了眨眼。青年的出現(xiàn)就在瞬間,好像是發(fā)生了幻覺一樣。
他又摸了摸鏡子,里面出現(xiàn)的還是他自己的臉。眼尾微微上翹的桃花眼,總是不知道在哪里發(fā)神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只臉蛋小巧的貓。修長的眉毛紅潤的嘴唇總帶著一點散漫不耐煩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個乖巧的學生。
他于是繼續(xù)把臉擦干,無聊地盯著鏡子,直到離開衛(wèi)生間。在離開衛(wèi)生間時林槐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又是路錦。
林槐林槐林槐,出來玩出來玩!路錦在電話那頭大喊,密室逃脫5缺1啊,就差你了!
電話那頭還有邵瑋譚熙若的聲音,和林鐺鐺、葉緋咯咯咯的笑聲。林槐說:我怕冷。
你打車來,邵瑋給錢!路錦又說。
邵瑋在電話那頭我靠。這時候再拒絕就不是人了。林槐于是慢慢吞吞地從房間里換了身衣服出來。臨走時他看了一眼玄關處的鏡子,總覺得自己又忘了什么。
林槐很怕冷。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體質原因,他體溫總是很涼,一到換季就容易感冒發(fā)燒。這次他出來又裹了件淺銀灰色的羽絨服,羽絨服帶著一圈白色的毛毛。他又用一圈酒紅色的針織圍巾把自己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又戴了個同色的毛線帽。毛線帽頂端有個毛球球,他的圍巾末端也有兩個毛球球。在三個毛球球的襯托下,他尖尖的小臉顯得精致又可愛。
他下樓時看見有快遞員在送快遞。眼睛隨著那人的身影盯了一會兒,到地鐵站時旁邊有人在等,他又盯了一會兒地鐵。
林槐總是在走路時沒來由地就盯一會兒什么東西。有時候是穿白裙子的女孩,有時候是物管,有時候是國畫,有時候是攝影的相機路錦總說他一天到晚都在神游。
在上地鐵時也沒發(fā)生什么異常。林槐戴著耳機聽音樂,音樂聲也沒什么異常。他靠在座位上無精打采,快要睡著。
終于到站,在下地鐵時,他聽見自己的耳機聲暫停了。
耳機聲暫停了,里面似乎傳來了沙沙的聲音林槐捂住自己的耳朵,忽然覺得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然后他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小朋友,你的右邊耳機掉了。
那是一個有些戲謔、有些輕佻、又有些爽朗的聲音。那只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一個耳機塞進他的手心里。林槐抬起頭來要去看那人,但這一站的人流實在是太多,他抬起頭來時那人已經消失在人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