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體,移動不了了!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珠,并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被漆黑的陰影所包圍住了。
艸。
他從骨頭縫里發(fā)出掙扎的聲音,黑影卻像是深海,將他緊緊地鎖在其間。
好好看看吧。他聽見黑影的笑聲,好好看看
!
綠衣少年的慘叫持續(xù)地傳來,他聽見少年被毆打的聲音。幾個曾經(jīng)的潛在犯將他們的一切怒氣與暴力、揮灑在眼前的這具身體上。
這就是你救出來的人這就是你做出來的事黑影在他耳邊徐徐地訴說著,看啊,他快死了都是因為你
少年的聲音越發(fā)微弱了,而小女孩,也哭啞了嗓子。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臟卻像是被抓住了一般,無能為力。黑影纏繞著他的脖子,對他親密地低語:過來吧,我親愛的西西弗斯,到我這邊來倒向我這邊來
林槐注視著眼前的暴行,他大睜的雙眼里,像是有無數(shù)的血絲在蔓延。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只有你,是不同的,我親愛的西西弗斯啊黑影繼續(xù)道,過來啊,來我這里
綠衣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原本站在一邊的男人撿起地上的長矛,將它舉了起來。
看我的!他大叫著。
長矛刺入了綠衣少年的身體。小女孩發(fā)出了絕望的哭聲。而林槐的意識,也在此時墮入黑暗。
他最后聽見的,是黑影的笑聲。
歡迎與我融為一體。我的宿敵、我的封印。
嘁,這里還有個小的。幾個人意猶未盡地扔下長矛,轉(zhuǎn)向眼前的小女孩,喲,你看這個料子是上等人家的小孩吧?
放開我!小女孩哭喊著,你們都是魔鬼!像媽媽說的一樣,你們都是魔鬼!
媽的!暴怒的少年給了她一耳光,你有權(quán)利說這種話嗎?狗東西
弄死她!弄死她!
少年拎起小女孩的領(lǐng)子,一拳就要擊向她的眉心。然而就在此刻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他的身體,被另一個人的手所穿透了。
你
他來不及發(fā)出下一句話了。
少年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和他同時倒下的,還有另一個青年。
你你不是來幫我們的嗎!
舉起長矛的男人喊叫著,要逃離這里。然而在他能來得及逃跑時,他的腹部,已經(jīng)被投射而來的長矛所刺穿了。
就像他用長矛,同樣刺穿了那個綠衣少年的腹部一樣。
小女孩已經(jīng)在被扇了一耳光時便已經(jīng)昏了過去。她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也并未看見如此殘忍的一幕。那個暴起的黑影,則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他眼神呆滯,極黑極深。
瘋子。
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瘋子。
他聽見自己的靈魂在邊哭邊笑,哭泣的是黑影,大笑的也是黑影。他走過長長的走廊,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些人,都死光算了。
啊。
他顫抖著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腳步,而他的影子則在地上扭曲著,要把他往前方帶。影子扭曲著、笑著,像是在崩塌,又像是在重組。
在這急速的崩潰與重組中,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一個來自身邊的,廣播里的聲音。
阿序。
這短短的兩個字,像是某種魔咒,讓他在極致的怨恨與絕望中抬起了頭。
阿序,看著我。
他轉(zhuǎn)動著眼珠,看向了那個發(fā)出聲音的,解說屏幕。
我在這里,看著我。
他停止了顫抖。
他看見屏幕上,是留在大廳里的前潛在犯們。一個女孩抱著自己的雙腿,正在哭泣。艾蓮從包里掏出紙巾,正在給她擦眼淚。
也有人,正憤怒地說著什么、咒罵著什么。然而當(dāng)他看見身邊還在發(fā)抖的男孩時,仍舊停下了自己的怒火,露出復(fù)雜的神情,并抱住了他。
還有人,他聽見他們的聲音。他們說,我想回家。
一滴液體,在那一刻,從他的眼角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原本包裹住他的陰影不滿地嘯叫了一聲,急速地退散。它從林槐的脖頸,一路向下,最終沉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而他,也在這一刻,恢復(fù)了神智。
他扶著墻壁,回到走廊中。小女孩還在沉睡著,而她身邊的綠衣少年,奄奄一息,卻依舊保留著微弱的呼吸。
林槐從包裹里掏出一瓶楚天舒給他的、喝剩的紅藥,并將它默不作聲地灌進(jìn)了綠衣少年的嘴里。
綠衣少年的傷口開始愈合,原本蒼白的臉也變得紅潤起來。他扔下藥罐,看向少年身邊的,正在沉睡的女孩。
她緊鎖著眉頭,不知道在經(jīng)歷一個什么樣的夢境。
要是有什么辦法,能夠讓我進(jìn)入她的夢境就好了。他突兀地想著,這樣是不是就能清除她的記憶了呢?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任純。
那天在道觀中,他看見了任純。任純即使是在復(fù)仇時,臉上的神情也依舊是茫然的。她唯一一次神態(tài)發(fā)生變化,是當(dāng)她看見杜小冉身上的白裙。
那一刻她的神情很落寞或許是因此,林槐才在同應(yīng)夏道別時,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她或許并不會因此感到感激。
他一直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從不標(biāo)榜自己善良,從來邪惡混亂,也從來無所謂其他人會如何看待自己?赡且豢蹋麉s突然為自己,居然真的在楚天舒的嘮叨下寫下了那張放在白裙包裝盒中的卡片而感到輕松。
而現(xiàn)在
我該怎么辦才好?他頭一次地,有了這樣的強(qiáng)烈的迷茫感,我
只要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陸小天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林槐轉(zhuǎn)過頭來。
你不需要為了他們負(fù)責(zé),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他干巴巴地說著,你不用擔(dān)憂他們會變成什么樣,不要擔(dān)憂他們會有怎么樣的未來。因為
等他們到了陽光之下,每種顏色都會被映照得更為明亮。無論是白色、黑色、還是紅色。但只有一點,是絕對明晰的在有陽光的地方,種子總會生根發(fā)芽的。他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打開這個天窗。
陸小天暗地里抓緊了自己的手指,一股越發(fā)陰沉暴虐的氣息從林槐的身體里傳來。他找不到那股煞氣的根源,只是無盡恐懼地,用手指抓住被他藏在褲兜里的護(hù)身符。
是么他聽見林槐沉沉的聲音。
大哥啊你趕緊過來吧他在心底里后怕著,你再這樣遠(yuǎn)程傳話,我可頂不住
你說的有道理。林槐說。
其實我也只是做了一點小小的工作
可是既然有話想對我說的話。林槐靜靜地看著陸小天握住護(hù)身符的手,為什么要通過其他人傳達(dá)呢?
誒?
陸小天瞪大了眼睛,然而林槐的目光已經(jīng)準(zhǔn)確無誤地定在了楚天舒留給陸小天的傳音護(hù)身符上:楚天舒。
陸小天是跟著你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的吧?他說,一股楚氏心靈雞湯味
是啊。悶聲悶氣的聲音從陸小天兜里的護(hù)身符里傳來,因為我覺得面對面的交流比較真誠停停停別打了,自己人,自己人陸小天。
啊?
把那顆糖喂給那個小女孩和那個少年吧。楚天舒懶懶道,美化記憶的糖果,吃下它之后,把她們送出去。說起來這個小女孩也是可憐。按理說,12歲以下的小孩是不被允許進(jìn)入這個博物館的,可她那個利欲熏心的后媽,為了謀奪所有的家產(chǎn)。居然托關(guān)系把她帶了進(jìn)來,只為傷害她的心理健康,讓她被判定為潛在犯,從此被剝奪屬于她的那份繼承權(quán)
陸小天蹲下身喂糖。楚天舒的那一方則是戰(zhàn)火喧天,林槐于是哼了一聲:想不到你對心理健康還挺有研究。
是啊,為了保證你的心態(tài)穩(wěn)定,我翻了不少成功學(xué)書籍我還預(yù)備了幾十套勸說方案假如不行我就一個一個念
我聽見你的聲音了。林槐突然道。
楚天舒停住了。
在那個房間里,我聽見了你的聲音。林槐執(zhí)著道,你讓我從暴怒中平靜了下來為什么?為什么你的聲音有這種魔力?
對于精神暴走后的場景,他記得不是很清晰。然而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個讓他從混亂的泥沼中,蘇醒過來的聲音。
他究竟知道什么?在他的身上還隱瞞了多秘密?
聽起來你好像早就有準(zhǔn)備。林槐蹲下身,直視著聲音發(fā)出的地方,你給我老實交代
他有很多東西想問,一時卻又問不出來,只能瞪著陸小天的褲兜發(fā)呆。
等后天我飛過來了再說,這邊正打著呢。楚天舒說,好吧,我承認(rèn),我是瞞了你很多事,但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什么?
那就是,楚天舒嚴(yán)肅道,你真的欠了我很多錢。
林槐:
對了,把那些前潛在犯們和其他人隔離開吧,避免類似的悲劇發(fā)生不說了信號不好了掛了啊啊手機(jī)只有98%的電了我洗澡去了
等等。林槐突然道,我說啊,既然連傳話你都讓其他人代勞的話,那么擁抱,也是由陸小天代勞嗎?
楚天舒的聲音突然頓住了:你說什么?
我現(xiàn)在,很想抱你一下。林槐繼續(xù)說,可你不在這里,我只能
楚天舒:艸,我馬上到。
這話剛一說完,陸小天口袋里的護(hù)身符便開始自動銷毀。他沒等林槐問話,便舉起雙手:我坦白,我從寬,護(hù)身符是楚哥在游戲開始后第二天就給我的
他給你你就收著?
他還給了我兩個豁免一次關(guān)卡的道具。陸小天撓撓頭。
林槐:
怎么了?陸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要不然林哥,我都上供給你?
林槐:我是那種人嗎?!
陸小天:是的,林哥!你從來不欺負(fù)人
林槐: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缺道具的窮人。
他突然有些興趣缺缺。
在安排好了一應(yīng)事項,避免了類似的悲劇再次發(fā)生后,他便跑到了角落里發(fā)呆。
好麻煩的感覺啊他突然有些頭大,總覺得上了中級場,一下子就多出很多事來,接下來就算揭示我就是游戲的主神我也不會太震驚了
然而還有一件事讓他更加郁悶。在想到那件事后,林槐的臉色更差了。
陸小天看林槐臉色蒼白的模樣,依然蹬蹬蹬地跑了過去:林哥,我
還有一件事要你老實交代。林槐突然抓住他的衣領(lǐng),嚴(yán)肅道。
什,什么?陸小天哭喪著臉,林哥,我能說的都交代完了
這件事非常重要。林槐認(rèn)真道,這可以說是我個人最在意的一件事。
這
一滴冷汗從陸小天的頭頂滑落,好半天,他才聽見林槐的聲音:你究竟是我真正的粉絲,還是楚天舒給我買來的粉絲?
作者有話要說: 陸小天:我是真粉!真真的!
第105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身為一個潛伏在博物館里的楚氏二五仔,陸小天想過自己被揭穿時的許多場景。
其中不乏重修舊好、沆瀣一氣、抽筋剝皮、尸骨無存然而陸小天篤定,盡管林槐罵人、殺人、暴力活動,但他始終堅信,林槐只是一個嘴硬心軟的好人。即使他的二五仔身份被拆穿,林槐也最多只會嘴上放幾句狠話,然后微笑著原諒他。
然而他獨獨沒想到的是林槐居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林哥說這話,是懷疑我同他的相遇,只是一場算計嗎?
那一刻,陸小天感覺,自己仿佛察覺到了林槐狠厲面具后的那顆柔軟的心靈,正在質(zhì)問著他。他連連搖頭道:林哥,你怎么能這么想?我一直是你的忠實粉絲,我
他嘚吧嘚吧地說了許久,興高采烈地表達(dá)了自己對林槐的崇拜。林槐靜靜看了他很久,那種洞穿一切的眼神讓他心底一陣發(fā)抖。
好的,林槐輕柔地說,我相信你了。
陸小天很高興:林哥,咱們還是朋友吧?
林槐:給我爪巴,你是我孫子。
自三木鬼一郎后,本文第二名角色陸小天也成功地獲得了自己的獨屬日文名我孫子小天。我孫子小天因獲得了林槐的原諒而興高采烈,并由衷地覺得自己修補(bǔ)了一顆受傷的心靈:林哥,楚哥還有三天來接咱們,這幾天咱們在博物館里干嘛呀?咦,林哥,你這是要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