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會一輩子都想著這一幕,想著你親手揭開姐姐的棺材蓋、將她的尸體帶出來的這一幕。楚天舒緊緊地盯著他,如果你一定想要動手的話那就讓我來。
為什么?
因為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么這些npc啊。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楚天舒笑了,誰說只有頭頂上有數(shù)字的npc,才需要玩家的保護呢?而且如果讓你自己去揭棺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敢去你家,去蹭你家的廚具了。
看著遠處對話的兩人,遠處已經(jīng)拉開了破魔之弓的張明戈,只覺得眼皮突突地跳。
已經(jīng)纏住了林槐這個不安定因素,接下來的一切,應該都會很順利才對,沒想到這個楚天舒他咬住了牙齒,可惜定身符只有一張不是說好了讓司機纏住他的么?怎么他也跟著,一起跑出來了?
然而就在此時,他眼尖地看見兩人身后的棺材蓋開始顫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讓開!他大喊道。
和他同時發(fā)出尖叫的,還有程辛等圍觀群眾。一只蒼白的手爪,捅破了棺蓋,伸了出來,隨之而出的,是一只極盡恐怖的女鬼!
她穿著一身臟兮兮的白裙,衣服上是斑斑血跡,皮膚腫脹,全身的關節(jié)都怪異地扭曲著。在看見墳前兩人背影時,她怪叫一聲,帶著無盡的憎恨,向著其中一人的方向撲了過去!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見,她的目標居然不是楚天舒
而是她的親弟弟,任秋!
小心!
楚天舒喝了一聲,任秋呆呆地回過頭去,完全沒有預料到此時的變故。而那極盡恐怖的女鬼,在任秋回頭后,亦是與他四目相對,呆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刻,張明戈找到了機會。他抬手射箭,一氣呵成,帶著赤紅火焰的箭矢便從弓弦上飛射而出,直指任秋任純兩人!
那是張明戈能用紫色道具破魔之弓射出的,最強的一箭!
弓箭帶著鋪天蓋地的銳利殺氣,向著墳地激射而來。它本應穿過任秋,再射入任純體內(nèi)。然而就在它即將射入任秋身體時,被另一個沖過來的人,生生地抓住了箭身。
然而這并不能完全阻擋弓箭的威勢,它依舊向前,刺入了楚天舒的體內(nèi)。楚天舒嘴角腥甜,生生噴出一口血來,接著,他轉向任秋,大喊道:跑!
你瘋了!程辛驚叫道,你他媽給一個npc擋箭?
人群中傳來難以自持的騷動。任秋癱坐在地上,而形容恐怖的女鬼在深深看了一眼楚天舒后,頭也不回地轉過身,奔向樹林深處。
可惡張明戈瞇起眼,繼續(xù)挽弓,就在他第二箭即將發(fā)出時,一只冰涼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過頭,在看見滿臉陰郁的林槐。趁著這個空隙,女鬼已然消失無蹤。
你是怎么掙脫
他并沒有聽見林槐的回答。后者只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僅是那一眼,他便感覺自己已經(jīng)墮入無間地獄。
林槐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他,接著,他穿越叫罵的人群。在從恐懼中恢復過來后,他們紛紛開始痛斥楚天舒的擋箭行為。楚天舒坐在地上,腹部中箭,衣服都被鮮血染透了。
他有些艱難地抬頭,看見林槐的身影,苦笑起來:你來了。
你還站得起來么?林槐問他。
好像還行楚天舒扶著地上的桃木牌,站了起來,就是有點暈得找個地方吞瓶紅藥。
好。林槐看也不看左右兩旁正在叫囂的村民們。他的右手插在褲兜里,只伸出一只左手拉起楚天舒:我們走你要和我們一起走么?
他看向旁邊的任秋。
任秋呆呆地看著兩人,面上的神色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好半天,林槐說:算了,現(xiàn)在也照顧不了你。
說完,他扛著楚天舒,消失在了樹叢中。
啊啊啊任秋捂著腦袋,他像是看見了什么異常恐怖的東西,不斷搖晃著身體。半晌后,他大叫一聲,捂著腦袋,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原定的狩獵計劃以鬧劇告終,張明戈狠狠一拳捶在了地上。程辛、司機和嚴楚楚向他走來,默默地看著他。
好半天,張明戈才恢復冷靜:沒辦法了,現(xiàn)在去找杜小冉和顧北,然后去王家集合。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這幾個人的安全!
林槐扛著楚天舒,兩個人走了很久,才找到一片暫且落腳的草叢。天上的雨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楚天舒捂著腹部,倒在草叢里,咬著牙,將箭從身體里拔了出來。
這短暫的一下讓他喝了足足三瓶補血的藥,接著,他掏出另一瓶藥,扔到林槐懷里:喏,你的。
我的?
你的手受傷了吧從剛才起,就看著你把右手藏在褲兜里。楚天舒說。
林槐接過紅藥,默默地喝下了。在他的褲兜里,是為了從定身符上脫出,而被他扭得肢體扭曲的右手。在察覺到定身符失效后,他這才恢復了正常形狀,將右手掏了出來?匆姵焓嫔砩系募齻,他詢問道:接下來怎么辦?
接下來?楚天舒還在給傷口上藥,接下來,當然是去找個睡覺的地方
我是說任務。
任務?
在兩人聊著天的同時,已經(jīng)有雨從天上鋪天蓋地地降了下來。楚天舒抬起頭,看見遠處暗紅色的寺廟,于是道:我們到廟里避雨吧。
林槐不置可否。
陳舊的廟宇被隱藏在樹林之中,他們?nèi)阶鲀刹降嘏郎狭松狡,剛要推開廟門,便聽見背后傳來少年急切的聲音:別動!
林槐回頭,只見穿著青色襯衫的少年正撐著傘,站在茫茫雨色里。見兩人停下手,他這才松了口氣。
應夏?你怎么在這里?
我找了你們很久。應夏說,我聽說今天的事了,走吧,跟我回去,我不會出賣你們的。
林槐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他于是急切道:總之你們唉,村子里炸開鍋了。
為什么要幫我們?林槐問,我們可是放走了村子里的厲鬼。
因為應夏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你們和他們,不一樣。
他帶著兩人,悄悄摸進了一片老屋。老屋稱得上是干凈,所有物品一應俱全。應夏說:這是我母親以前的住所。
你的母親?
她拋棄我了,把我扔在了這里。應夏冷冷地回答著。
你和任秋,認識多久了?林槐問他。
六年。應夏說。
說著,他抬起眼,看向窗外遙遙的雨水。
你們先在這里歇下吧。他說,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第二日,第四個人死亡的信息傳來。沒等應夏再過來,林槐便一個人溜出了門。
楚天舒?zhèn)沒有好全,留在屋子里歇息。林槐則走在路上,享受路人們或側目,或恐懼的眼光。他一路向村外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小山坡。
小山坡之上,正是那座被樹影遮蔽的,暗紅色的小廟。
不知為何,那座小廟帶給林槐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他閉了眼,輕輕推開廟門,走了進去。
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卻不見人影。林槐向著殿內(nèi)望去,只見一片陰影之中,似乎坐著一座神像。那座神像太高,脖子以上部分,都沉在深深的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他仰著頭看了一會兒神像,突然間,一股強烈的沖動讓他想要跪下,說出自己的愿望。
然而就在他即將上前時,他的身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走動聲。
他轉頭看向廟門外,只見嚴楚楚正在門外看著他,見他來了,便驚慌地向外跑去。
林槐瞇了瞇眼,他剛想跟上,腳下便踢到一件東西。
是一條帶著手表的斷臂。
應夏再來老宅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宅里居然空無一人。
他皺了眉頭,卻在桌子上看見了一張紙條。
晚上九點半,任秋家見。
不妙的預感涌上了他的心頭。他放下食物,轉過身,直直地向著任秋家跑去。
他到達任秋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任秋完全沒有想到這群人的到來,依然在開心地接待著兩人,抓著他們的手,說著感謝的話。
應夏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頭一緊。
第74章 很慘的一章
他難以自控地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轉向林槐二人道:你們怎么到這里來了?
老宅里睡得不舒服,所以打算住到任家來正好,任秋也很歡迎我們。林槐笑著抬起頭,怎么,不行么?
不是應夏一時語塞,你的同伴那邊,沒關系么?
他們啊,今天下午剛好遇見,就和他們把事情說開了。大家都是隊友,都是一場誤會嘛。林槐輕巧道,怎么,你看起來并不高興啊。
沒什么。應夏說。
時間漸漸轉過了十點,然后是十一點,十二點時至十一點半時,任秋已經(jīng)開始不斷地犯困。應夏看著他一個一個地打哈欠,只覺得心都緊了起來。
先別急著睡嘛,年輕人就該熬熬夜,多健康啊。綁著繃帶的楚天舒還在說著爛話。在他的盛情邀請下,任秋也不好意思先睡,他扯了扯嘴角,繼續(xù)玩起了撲克牌。
而林槐已經(jīng)犯困了,他接了個電話,道:張明戈讓我過去一趟,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
林槐總算走了,應夏心下輕松不少。然而楚天舒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眼見著任秋的眼皮幾乎要黏在了一起,應夏的心如蠟燭上的火苗,開始飄搖。
冷靜,要冷靜任秋告訴自己。這樣想著,他抬頭看向楚天舒。在思忖片刻后,他借著任秋去上廁所的空隙,對兩人道:我們出去一下吧。
嗯?為什么?
關于任秋家的事。應夏咬了咬牙,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天舒居然很樂意地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他帶著兩人往應家走,一邊走著,一邊看著手表上的時間。
在時針走過十二點時,他的心終于靜了下來。
任秋一家一切的變故,都是從那張彩票開始的。應夏突然說。
在這之前任家是村里的低保戶,靠木工生意維生的,兩個老人都有病,入不敷出,每天都活在生死線上。直到中了那張彩票,一切都變了。說到這里,他轉向他,你們覺得中了彩票,是一件好事么?
楚天舒說:一開始是一件好事,后來就不一定了。
是的。應夏涼涼地說,一開始的確是一件好事,他們還完了債,建了新房。但很快各種麻煩,都上來了。
攀親戚的,借錢的,找關系的,數(shù)不勝數(shù),而他們,又是那種知恩圖報的性格這些事我不說,你們也明白的。當一個一直比自己差的人突然走了好運,人們產(chǎn)生的嫉妒心和失落感是無窮無盡的。
所以?
任純很看不慣她父母的行為,勸一家人搬走,可他們兩人,包括她的弟弟,都是一群天真的倒霉蛋。他們覺得過去受了村人們的恩惠,現(xiàn)在一定要好好報答村里人,不肯搬進城里去。任純進城讀了書,而任家父母想了半天,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應夏帶著他們,穿越一片麥田,他們決定開一個面粉廠,帶著所有村民,共同致富。
他相信那些村民,給他們職位,給他們工資,可他們一個個,拿著最粗劣的麥子濫竽充數(shù),用泥沙混在里面稱重。負責管理的幾個村民,都是村里面失業(yè)的人。他們拿著優(yōu)越的工資,卻仗著兩個老人寬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就連布置走線時,也不用心。后來晚上,原本應該看守面粉廠的保安出去喝酒,請假。任父去廠子里,原本粗制濫造的電線壞了廠子就爆炸了。當然,這都是他們識人不清,沒什么好說的。應夏輕飄飄地說著。
那個村長果然沒有說實話楚天舒吐槽著,難怪任純恨這個村子入骨。
工廠炸了,又被村里人落井下石地逼債。任純和任秋,一個18歲,一個13歲,又能做什么呢?任純退了學,進城打工去了,讓自己的弟弟留在村里。后來村里的流言,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吧?任純一直是個漂亮的女孩,會有人嫉妒她,詆毀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直到三年前,任純從城里回來了。
然后她就失足落水了?楚天舒問。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失足落水。應夏冷冷道,任純的水性一直很好,那么淺的池塘怎么可能淹死她?那些人說,任純和任秋吵架,是因為任純的那些謠言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們吵架的真正原因,是任秋調(diào)查出了父親死亡的真相。那些鬧事的、逼債的人,都是王家買通的。那個在電路上做了手腳的工人,也是王家買通的。王展鯤一直想要得到任純,本來想制造一件小事故,好讓她上門去求他。然后,任家就家破人亡了。
任純不同意訴諸法律,她說村長和王家勾結在一起,是沒有用的。她讓任秋忘記村里的事,跟著她搬到城里去。兩個人發(fā)生了爭吵,任秋跑了出去,任純追了上去,卻撞見了王展鵬和他的幾個朋友,他們喝醉了酒。一群人和任純發(fā)生爭吵,借著酒勁三天后,任純的尸體就出現(xiàn)在池塘里了。有很多村民都聽見了任純的慘叫和呼救,任秋一個個下跪去求他們作證,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出頭。應夏毫無感情地說著,這件事就這樣草草收場了,后來,第二年二月,挖心事件就開始不斷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