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錯愕后，似有所悟的點頭。
覆洲至今有一千六百載。
以元嬰宗師的年歲看。如果在覆洲前剛剛?cè)氲�，眼下�?yīng)該正忙著為渡雷劫做準(zhǔn)備。而這些度過雷火的劫仙們，自然都是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的當(dāng)事人。
對東萊，他們都是功臣。
只是礙于東萊環(huán)境變換，再難供赤淵道派修行，他們才不得不離開。
“前輩。我可以在赤淵道派講道嗎？除《太清大赤書》外，講解七十二地煞術(shù)如何，興許能幫貴派弟子增加一些保命手段�！�
單靈慶看向卜玄，掌山道人笑道：“如此，自然甚好�！�
地煞七十二書，當(dāng)年楊岱也帶回來了。只是楊岱當(dāng)時顧著和東墨陽對決，有些要緊東西沒有學(xué)到。
伏衡華這位開道者愿意親自來講，赤淵道派自然歡迎。
“回頭，我讓單師弟劃一座山頭給你。除卻邪魔外道的東西，仙道正宗的法子，你都可以講�！�
衡華眉頭一挑：“太玄金丹道也……”
卜玄輕笑道：“你要能講出一本《太玄天書》又如何？回頭若真有弟子肯隨你去學(xué)習(xí)太玄道法，我許你再來一個太玄別府便是�！�
雖然聽聞伏衡華與玄微派的關(guān)系。但他不認(rèn)為太玄道統(tǒng)的人會將自家道法無私傳授。更別提，當(dāng)今的玄微各派如何持有正統(tǒng)“太玄天書”？
……
伏白唐、伏雪客在盤山路上不斷前行。
巳時過半，伏丹歌已從后方追上來。
他身上的金光越發(fā)厚重，靈神更加沉浸于地脈記錄的歷史。
不只是二代祖師開山路，三代祖師、四代祖師乃至每一個神州時代的赤淵弟子，都在這條山路留下自己的足跡。
看著一位位赤淵高足從山道走過，看著赤淵道派從師徒二人，逐步擴張為天下第二的大道派，氣象之昌隆，讓伏丹歌不免心折。
在這條山路上，他看到赤淵主導(dǎo)“移山倒�！庇媱潱厮苌裰莞窬�。他看到一位位山歷高人來此拜訪，共勘“山歷”體系。
直到有一日，赤淵依靠“山歷”奪走太玄道宗話語權(quán)，將山門挪移到“中天”，即東萊神州的中央地帶。
這次挪移山門，是全派上下齊心而動。二代祖師親自作法，將自己入道之時打造的盤山路，一并挪移到新山門。
“難怪，難怪這條山路記錄赤淵的歷史。原來就是最初的那一條嗎！”
初祖尋山修行走過的路。
二祖求仙問道，開辟的路。
這條路本身，便承載著赤淵道派的傳承與氣運。
伏丹歌的速度更加快了，他的身體受到山路地脈的洗禮，雜質(zhì)盡數(shù)消去，真元屬性越發(fā)精純，竟有一絲絲丹元氣象。
見伏丹歌從身邊超過去，伏白唐臉色變幻。
雖然在為伏丹歌感到高興，可心中也有一些焦慮與不甘。
年紀(jì)相仿，平常時常打鬧。但輩分上，自己可是爺爺。
看著孫子超過自己，不免有些焦急。
“雪客，我們加把勁。你還能加速吧？”
突然，他聽到身邊的笑聲。
“山有脈絡(luò)，貫通古今。這是伏丹歌的領(lǐng)悟吧？可是，依山傍水，山海并行才是我的路�！�
他身邊浮現(xiàn)層層水光漣漪，與盤山路也有了一種奇怪的共鳴。只是與伏丹歌的速度相比，慢了不止數(shù)籌。
“我先行一步�！�
和伏白唐打過招呼，伏雪客也快步向山頂而去。
“……”
伏白唐一臉茫然。
兩個孫子都靠著稀奇古怪的手段加速了，自己怎么辦？
怎么到頭來，自己是最后一個？
“哼——外力有外力的好處，但沒有外力，你就不修行了？長路漫漫，你只能靠著別人走？”伏衡華聲音在耳畔響起。
“自然不是，”伏白唐不假思索道，“修道在己，外力加持終不得長久�！�
明白是伏衡華勸告，他收攝心神，按照自己的步調(diào)，繼續(xù)從中天仙坊向上走。
慢又如何？
堅定本心，才是修行。
……
衡華明白，自己的小動作瞞不過諸位劫仙。
但劫仙們顯然不在意伏衡華對族人的稍許指點。宋元那邊，家族出身的真?zhèn)鞯茏觽儗ν尻P(guān)照，可比這惹眼多了。
他們更在意伏白唐展現(xiàn)出來的毅力，以及伏雪客展現(xiàn)的先天坎卦。
“雖然早就聽說過，但這小子的水法修行，的確契合山海之理。單師弟，你要收徒么？”
單靈慶沉吟一番，搖頭對王鶴道：“《山海經(jīng)》的推演，是師善在負(fù)責(zé)�；仡^，讓他拜入師善門下如何？”
田師善，單靈慶的入室弟子，赤淵傳經(jīng)長老之一。目前負(fù)責(zé)研究山、水相合，研究天書《山海經(jīng)》。
王鶴撫著胡須，與卜玄對視，明白掌山師兄的意思后，笑道：“也好啊。如果沒有其他道脈開口，那就入田師善門下。我回頭寫入玉牒，把身份信物等送去望潮樓�！�
再看水鏡中的其他二人表現(xiàn)。他提醒卜玄：“曹師弟跟我打過招呼。如果大家不爭搶，他打算收一個伏家族人當(dāng)徒孫�！�
“這……”卜玄略有些遲疑，打量伏白唐和伏丹歌二人。
伏丹歌展現(xiàn)出來的資質(zhì)，以及其出身，卜玄不打算放任在掌山一脈之外。但他的確不方便收徒，而且下一任掌山要在二百年后任命。以伏丹歌的修行時間和資歷，下一任絕對當(dāng)不上。但可以作為下下任的備選，正好給自己做徒孫。
可如果伏丹歌和伏雪客都當(dāng)了再傳弟子，那么伏白唐的地位就需好好思量了。
為表示對伏家的看重，卜玄最初的想法是，讓同輩出一人收服家子為真?zhèn)鞯茏�。不然，自己開神元大殿作甚？
本來，這個人選就是伏白唐。畢竟他輩分的確比其他二人高，未來三人在赤淵修行，可能會以其為主。給他的師承輩分高一點，也方便約束和照拂其他二人。
“曹師弟說，他要一個徒孫？他不打算收徒親傳嗎？”
王鶴道：“師弟多少年不曾收徒了。這個徒孫，還是替紫涵討要的�！�
“……”卜玄皺了皺眉頭。
單靈慶不悅道：“這仨都是小子，她一個女兒家的，如何收徒教導(dǎo)？女師父，也不怕日后傳閑話？胡鬧！”
彼時，陪坐眾傳功長老末席的一位中年人開口。
“曹師兄若青睞伏家，打算從伏家收一個徒孫。天羽山上伏家人眾多，眼下沒有，日后總能尋一個合紫涵師侄眼緣的。屆時助她化解心魔，總比尋一個男弟子強�！�
“凌師弟言之有理�！边吷�，有兩位劫仙開口。
凌家？
伏玄戈看望過去。
論輩分，其是凌天仇祖父一輩。也是靠著他，赤淵道派才能融合混元、八極之妙，將《赤岳籍》締造出來。
此外，他的孫女是凌家新生代中，唯一覺醒“慧心”之人。
“他就是靠著慧心，得上代掌山青睞的那位凌家俊杰嗎？就是不知道，比起堂弟，他的慧心水平又如何？”
雖然這段時間，凌家未曾登門來碧水山莊。但伏玄戈在赤淵道派打探了不少情報，對凌家目前處境知曉不少。
當(dāng)初凌家有三個遺孤在家仆保護下來到右大陸。察覺赤淵道派在此，他們商議后便選擇投靠。這位覺醒慧心的族人靠著天賦，得赤淵上代掌山青睞后，據(jù)說被一位赤淵的大前輩收徒，輩分和卜玄等同。
也真是凌家當(dāng)年有一人拜入赤淵，作為當(dāng)代掌山的師侄。所以卜玄才復(fù)刻舊例，打算給伏家等同的待遇。
在凌元征的安排下，自家兩個侄兒拜入赤淵�？蛇@倆族人資質(zhì)平平，只在赤淵混了一個記名弟子，無法列入真?zhèn)�。待他們修行一段時間后，便離開赤淵外出建立家族。
做法和伏家天羽山一脈類似，靠著早前留下的“精元”，在地脈重新培養(yǎng)子孫后代。目前凌家之繁盛，比天羽山伏家更勝。而凌元征在赤淵經(jīng)營多年，也終于站穩(wěn)腳跟。在凌天仇這一代時，可以通過人脈將凌天仇等幾個孫輩送到幾位師兄門下。
凌元征察覺伏玄戈目光，含笑點頭后，轉(zhuǎn)對卜玄道：“師兄，我觀伏丹歌得二代祖師垂青，是最契合《赤岳籍》的修行者。何妨讓其拜入師兄門下？師兄無暇，便讓王師侄教導(dǎo)如何？”
王瑜，卜玄門下大弟子。
“至于伏白唐……哪位師兄愿意收徒？如果不愿意，小弟卻之不恭�！�
“你要收徒？”
卜玄、王鶴等人驚訝了。
凌元征雖然靠著“慧心天賦”，得赤淵看重。但他本人目前只是一位金丹修士，尚未化嬰。
因為慧心緣故，眾人不認(rèn)為他不能教導(dǎo)伏白唐。
但——
她是凌家出身。
他教導(dǎo)伏家人，伏家人會怎么想？
伏玄戈一臉錯愕，在凌元征回了一個善意微笑后，他迅速看向伏衡華。
“多謝前輩美意。不過前輩化嬰在即，伏白唐入師后，恐難有時間教導(dǎo)。”
衡華道：“當(dāng)然，以您的天賦，預(yù)先留下道法給白唐，讓他自行領(lǐng)悟倒也無妨。只是……”
凌元征灑脫一笑：“看來，賢侄已有人選。我猜猜，是溫師兄嗎？同樣研究火法，他的確更適合教導(dǎo)伏白唐�！�
他此次出言，只是為了給伏家留下一個印象。
成不成，皆無妨。
說到底，伏白唐有伏衡華這個堂哥，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幫忙指點功法。
他所給予的，只是一個和楊岱同輩分的真?zhèn)魃矸荩奖惴滋圃诔鄿Y行走。
而之所以如此釋放善意，也是凌家不甘心和伏家、陰家等老親們，徹底斷了干系。在南洲，他打算與伏家聯(lián)手，只是伏家那邊卻死活沒有回應(yīng)。
至于緣由，凌元征心中有數(shù)。
畢竟當(dāng)年的爛賬，可是凌家前人干的。
伏家再怎么正人君子，關(guān)乎一位宗師老祖的暴斃，也不可能對凌家放開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