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勘測,伏衡華驚愕發(fā)現(xiàn),自己如今正在“玉庭山”中。
雖然和外面的長春領(lǐng)域本質(zhì)不同,但山勢走向和坐落于此的樓閣,與玉庭山格局一模一樣。
他看到山腳下的碧泉宮,看到半山腰的翠光閣,以及位于最高峰的掌門金殿。但在“流沙河空間”,這些建筑同樣以暗色渲染,不見仙氣,唯有死亡。
“與生對立的死界?這里是玉庭山的暗面,或者說——影子?因此,萬物都投影在此?”
衡華觀察大地,發(fā)現(xiàn)“死界”不存在人類。
除手持玉板,身著素袍的自己,都是一些奇怪的動物。
樹林間、巖石上、包括那些樓臺建筑,統(tǒng)統(tǒng)都盤桓著飛禽走獸。
伏衡華小心走到碧泉宮。
圍墻內(nèi),空中飛舞各式各樣的蝴蝶、地上盤繞上百條吐著蛇信的長蛇,時不時還有幾頭老猿在手舞足蹈。
“……”
他默默退出,手托玉板繼續(xù)記錄天上的死篆。
不知不覺,伏衡華來到一棵大榕樹下。
樹冠濃如墨色,無數(shù)氣根下垂,宛如條條龍蛇。
隨意瞄了一眼,見沒有危險。他坐在樹下推演自己記錄的死篆。
咒術(shù),乃修士依托先天赤文,操控天地之法。
每一道咒術(shù),都能解讀成一條由先天赤文構(gòu)成的秘篆鏈。
這便是符道的本質(zhì)。
一般咒術(shù)創(chuàng)造流程:先以赤文編構(gòu)秘篆,然后以言語、手勢等方式施展,最終再用靈文秘篆重譯一遍。
許多修士終此一生,都只會念咒掐訣,根本不了解道術(shù)背后隱藏的符箓本意,以及先天赤文所蘊含的道理。
咒術(shù),是道咒師的專長。他們負責創(chuàng)造道術(shù)咒法,并進行改良、加工。當今東萊修行界的咒法,有一小半是覆洲后的道咒師創(chuàng)新而來。
伏衡華的鏡子朋友,按照東萊這邊的修真職業(yè)認知,也是一位道咒師。
“論創(chuàng)新改良咒術(shù),我不如他。但我的演法本行,最擅長搞翻譯了!
咒語創(chuàng)造后,皆是依托先天赤文而成,不拘仙魔妖鬼,都能施展咒語。
為保密,也為增加效果。道咒師在通用版咒法外,會用仙家秘箓靈文進行轉(zhuǎn)譯。改良后道術(shù),唯有修仙者才能施展。
魔道、鬼道與此相類。
經(jīng)過靈文秘篆轉(zhuǎn)譯的咒語,受到道統(tǒng)限制,無法跨道統(tǒng)施展。有些仙門,會專門構(gòu)造屬于自家的道法。
比如紫皇閣的專屬道法,玉圣閣心法、玄微派心法便無法驅(qū)使。
而偏偏演法師的一項工作,就是翻譯靈文秘篆。
伏衡華精通仙魔邪三道,自然是轉(zhuǎn)譯的行家。
但如今,伏衡華嘗試將空中的“死文”轉(zhuǎn)譯為先天赤文?勺阕氵^去半個時辰,他只字未動。
“這不是玄微派體系?不是說,玉庭山都是他家建造的?這地方不涉及玄微派的道法理念,還能有別家不成?”
空中秘篆十分晦澀深奧,伏衡華看著玉板上漂浮的上百個符文,根本無法理解。
伏衡華忙活大半晌,也沒半點頭緒。
啪嗒——
突然,樹冠墜下一條小紅蛇。
伏衡華眼疾手快,將小蛇盤在掌心。
噗嗤——
小蛇對他吐火,但伏衡華手一捏,火焰自動消散。
“這蛇倒是個奇種。”
小蛇只有一指長,身生赤鱗,背有羽翼,而小腦袋上還有兩個明黃色小犄角。
“蛇?羽蛇?還是角蟒?有點龍的味道,但又不是蛟龍之屬!
伏衡華將小蛇翻來覆去檢查,最終無果。
索性小蛇沒有惡意,他還隱隱感覺某種熟悉,便擱置膝上,繼續(xù)埋頭研究“死咒”。
……
“阿嚏——”
傅玄星盤坐在第三層,揉著鼻子打量這處試煉。
十二重樓,是玄微派考察弟子能否出師的試煉。
除卻修為戰(zhàn)力外,也會考察一些奇怪的東西。
比如現(xiàn)如今,傅玄星上下左右……整座樓層寫滿文章。其中有一些留白,需要傅玄星依著本門道經(jīng)來填空。
“這些東西,我哪記得啊?”
在蟠龍島,伏丹維親自教導傅玄星,也是在劍法、煉氣上。關(guān)于玄微派的道藏功課,伏丹維哪懂?
周瀟一心忙著研究太玄天書。除卻給他幾本道藏,讓他自己背誦默寫外,就不怎么操心了。
“萬物之宗,源從道生,故曰什么來著?我記得好像是‘初’?不,不,又好像是‘始’。”
少年咬著手指頭,努力回憶自己早就扔到弘文閣角落吃灰的道藏。
這幾年,他在蟠龍島開心廝混,不是跟伏向風切磋,就是和伏桐君耍架。
周瀟問及,他滿口應付地,說自己背會讀熟。
可事到臨頭,傅玄星開始后悔。轉(zhuǎn)念一想,又開始抱怨:
“我明明沒打算來,師祖卻突然把我扔進來。這不是坑人嗎?”
這時,他腦中突然迸發(fā)誦讀聲。
“萬物之宗,源從道生,故曰始。無形無名,大象大!
傅玄星眼前一亮,迅速在空白處填字。
……
“萬物之宗,源從道生,故曰始。無形無名,大象大希……”
伏衡華誦讀道藏,回憶玄微派的靈文秘篆構(gòu)成。
傅玄星、周瀟在他眼前蹦跶幾十年,加上太玄一系廣傳天下,伏衡華對“陰陽靈文”的掌握造詣極高。
不說和玄微、天乙各派的傳經(jīng)長老比,比東墨陽、傅玄星這類小年輕,伏衡華如果有心扮演,可能比他們更像太玄嫡傳。
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解讀這種死文。
他嘗試過翻轉(zhuǎn)、顛倒,甚至扣字,都無法解讀認知。
“難怪恒元真人那般大方,敢讓我研究,敢情知道我弄不出來?”
伏衡華又鼓搗一會兒,心中煩悶,掛念恒壽、嘯魚的狀況,索性起身找出路。
小蛇驚醒,纏繞在他腳腕。
伏衡華隨意一踢,嬉笑道:“去去去,一邊修行去,別打擾我。”
……
嘭——
上四層時,傅玄星一下沒站穩(wěn),差點栽倒。幸好他反應及時,縱身一躍,跳上第四層。
這一層有丹器符陣四關(guān),闖關(guān)者任選其一。
“自然是器門了!”
少年沖進去,里面有鍛造臺、紡車、畫桌、雕刻工具等等。
題目很簡單,制作一件寶器。
……
嗥嗥——
黑白相間的仙鶴與三頭青獅從伏衡華身邊沖過。
看著它們往自己上岸之地沖去,伏衡華若有所思。
猛然間,他想到一個猜測。
直奔玉庭山,那些外來修士治療靈草的建筑。
在死界對應的地帶,是數(shù)不盡的黑色水草。它們扭曲地在建筑內(nèi)飄動,草叢中有一只只青蛙、螢蟲。
“果然,陰陽兩界對應。這里的動物、昆蟲,俱是玉庭山內(nèi)的生靈投影——那么,最初我看到的兩只猴子和白鳥,應該是恒壽他們?”
……
“師尊!”
宋春秋、周瀟急匆匆趕到流沙河。
只見東墨陽、恒壽、嘯魚盤膝打坐,恒元真人手指畫符,正為三人推演真箓。
周瀟連忙往水底看,流沙漫卷,不見半個人影。
“不用急,他沒事。我只是讓他去參悟河底刻著的那道死咒!
宋春秋苦笑:“死咒乃師祖撰刻,晦澀深奧無比,他怎么能看懂?”
“你們尋他來,不就是這個想法?藏書樓那些玩意,哪比得上河底的那道咒法?他若想展現(xiàn)天賦,這不是更合適?”
恒元真人對宋春秋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莫說元智,縱是神智、天智,也不能創(chuàng)出一本天書來。不然,他家的《扶風經(jīng)》怎么沒有晉級?”
宋春秋:“……”
周瀟強辯道:“那不一樣。太玄天書早已存在,是借助現(xiàn)有功法還原。和無中生有,創(chuàng)造新的天書,難度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