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門，棋館老板看到伏衡華，眼睛頓時一亮。
他先對伏衡華拱手，然后跑進(jìn)內(nèi)屋：“爹，快出來，您看誰來了！”
一老者被強(qiáng)拉出來，看到伏衡華風(fēng)華依舊，不由愣了愣：“伏少爺多年沒來，竟竟……快，快去準(zhǔn)備茶葉。少爺當(dāng)年喝得是銀針——”
“沒事，不用那么局促，”伏衡華施施然坐下，“老哥哥，我要給人送套弈棋。思來想去，還是你這里的工藝最好�！�
“好說好說。我去年剛做了一副，立刻拿給你�！�
老者一邊進(jìn)去拿棋盤，一邊派人去找其他人。
伏衡華也不意外，笑道：“多找?guī)讉�人，讓他們多準(zhǔn)備些東西。最好是姑娘家用，有趣些的�！�
“姑娘？”老者一聽，趕緊讓人再去另外幾個鋪子找人。
等他棋盤拿出來，周邊幾個鋪子的人已經(jīng)圍過來。
“伏少爺，你看看我這套玉雕，到?jīng)]到入道的標(biāo)準(zhǔn)？”
“您看我的云錦，這是我前年所織�？棾珊螅腋杏X自己到了突破邊緣。”
嘯魚和恒壽不以為奇。但玉鸞、傅玄星看到這一群煉氣修士圍堵伏衡華，都愣住了。
衡華安撫眾人，讓他們一一排隊。
先把云錦拿起來端詳，伏衡華指點(diǎn)幾句后，那位娘子樂呵呵拿著云錦走了。
然后是一個畫師捧著丹青山水畫。
“有靈圖的味道，但還差點(diǎn)。想要入道，最好再多練練。不過你的技術(shù)陷入瓶頸，短時間不能突破，反而心浮氣躁，越發(fā)深陷。有空，多去外面看看。往中域走，那邊興許有你的機(jī)緣。”
然后是玉雕師，他捧著一座蟠龍玉雕。
衡華手一拂，玉龍突然活過來，沖外面飛了兩圈，回到山座上。
“玉雕有靈，可以入道�！�
玉雕師謝過伏衡華，連玉雕都不拿，塞給伏衡華立刻回去準(zhǔn)備。
就這樣，伏衡華幫一群人指點(diǎn)，甚至還幫幾個人商討生意如何經(jīng)營。
當(dāng)最后一個人捧酒壺過來，伏衡華下意識往后仰。
“長生酒？”
“正是，”那大漢紅著臉道，“三個月前釀造的，共三壺，不知能不能用�！�
衡華沒去拿，讓恒壽上前檢查。
恒壽看了看色澤，又嘗了一口：“火候足夠，可以用�；厝ズ�，你齋戒沐浴三日，再飲用長生酒�！�
長生酒，是靈釀師突破境界的必備媒介，類比筑基丹。
“多謝先生。”
大漢將那壺酒留下，樂呵呵離開。
半個多時辰功夫，衡華身邊堆滿各種上供的物品。
他對傅玄星和玉鸞道：“你倆沒見過我家的凡世吧？這是我家凡世的一部分，云音城內(nèi)多是一些煉氣修為的人。他們研究修真百藝，是一群以藝入道的人�！�
傅玄星：“看出來了。這群人修為好弱，但他們對某種技藝的精湛程度，似乎、似乎……”
“到了入道的邊緣？這就是延龍俗世化的成果。比起大道、天道，更注重眼前的技道。”
釀酒可以入道，畫畫可以入道，織布可以入道……
“天道縹緲莫測，不是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人生放在追求天地自然之道。延龍這邊的很多人，更喜歡把自己的壽命，自己的人生用在更有趣的事情上。”
衡華拿起最初張老頭的棋盤。
白玉棋盤溫潤透亮，輕輕一敲，發(fā)出清脆玉音。
兩個棋盒是楠木所作，外壁雕刻山水圖案，里面放著一枚枚規(guī)制相同的黑白黑子。
玉鸞：“你真打算送少主一副棋盤？”
這玩意，還需要送？我家沒有嗎？
衡華微微一笑，將一枚棋子落在棋盤。
那黑子變成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在棋盤上打出一套拳法。
玉鸞頓時一驚：“這——”
“老哥哥，你的手藝更精湛了�！�
“都是你教得好�！崩险咦胶馊A對面，抓起一把棋子擺好。
一個個白子化作小人，在棋盤上組合成軍隊，排演各種陣型。
“除卻人形，還能變成動物形態(tài)，可能更得女孩們喜歡。”
老者輕輕一敲，棋盤上的白子變成一只只白貓，擺弄出各種姿態(tài)媚主。黑子變成黑犬，威風(fēng)凜凜在棋盤上叫著。
玉鸞看得新奇。
“這也是法寶嗎？”
老者：“不是，這套棋盤沒有戰(zhàn)斗能力，就是一個花哨的噱頭�！�
“就要這個呢，越新奇越好�！�
衡華隨后又挑了一個會自己唱歌的玉甕。
插水里就能保持花朵不凋，且五色流轉(zhuǎn)的長春枝。
能自己換衣服的仕女圖。
托在掌中，能幻化美人器物的玉盤。
“這些玩意涉及的技巧都不難，僅是一些奇巧手段。我把使用手法交給你，回頭你帶回去給她。”
玉鸞謝過伏衡華，伏衡華又挑選華冠、玉簪、拿起兩個靈音鐲。
“帶上華冠，可引蝴蝶，走入花叢，能讓百花綻放�！�
“玉簪是普通的玉簪，就是做工好看，算我送她的。這倆靈音鐲放在水里，會自動演唱歌曲。里面有十二首歌，可以隨意調(diào)整。”
想了想，他又把首飾盒子推到玉鸞跟前。
“紅夫人的這些首飾奇巧精致，頗得那群丫頭喜歡，你也挑兩件，算我賬上�！�
“我？”玉鸞連連擺手。
“豈能讓公子為我挑選禮物？”
“這次勞累仙子奔波，本就該好好道賀。”
在衡華勸說下，玉鸞挑了一只簪子和一把團(tuán)扇。
團(tuán)扇自帶香風(fēng)，一面扇納涼，一面扇取暖。
……
伏家三姐妹入天風(fēng)島拜見大長老等人。
可入堂后，看到客座上的常月子。
伏瑤軫波瀾不驚，身后二女亦露出了然之色。
“怎么只有你們？”
常月子驚詫道：“伏衡華沒跟你們一起？”
“你小子怎么說話的？”伏夏翟呵斥道，“論輩分，你豈能叫衡華的名諱？”
“我出世修行，了斷塵緣，只對本家直系行長輩之禮。伏衡華與我，關(guān)系太遠(yuǎn)了�！�
“所以，你也不打算敬重我們這些姑奶奶了？”伏桐君笑道，“難為我這位長輩還給你備了一份禮物。看來，只能拿去喂狗了�！�
喂狗？
常月子目光一沉。他回想起出門時，聽說的許悅遭遇。
“放心，我沒伏衡華那么折騰。我打了人，不會再幫他恢復(fù)修為。”
她緩步從伏瑤軫身后走出。
“妹妹�！�
伏瑤軫叫住她，冷淡對常月子：“衡華與玉圣閣的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你既從玉圣閣歸家探望，便安心在天風(fēng)島孝順長輩。至于衡華，你二人不見也罷�！�
常月子搖頭：“我這次來，是奉玉圣閣之命，請伏衡華前往玉圣閣。你們可以放心，對他而言，這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入了哪位長老的眼，說不得還能當(dāng)一個大派弟子。這不比在延龍蹉跎歲月強(qiáng)嗎？”
……
“世外有世外的道，凡世有凡世的活法�！�
衡華帶著傅玄星、玉鸞在城市中觀覽。
這里凡人的生活與金方水域的人世間不同。
他們對各種仙家器物習(xí)以為常，絕大多數(shù)居民身上都帶著一點(diǎn)真氣。
街道兩側(cè)，有一排排掛著燈籠的大樹。
走進(jìn)了才看到，那些燈籠并非人工制作，而是樹上結(jié)出的果實。它們在白天儲蓄日光，在晚上可以放光照明。
“這是程家研究的燈籠樹。有了這種樹，對凡人可謂莫大福音�！�
有了燈籠樹，凡人不需要在晚上早早上床睡覺，可以在外面玩耍到子時再回家。
玉鸞：“你們真打算把修真之術(shù)普及到所有凡人，打造一個修真國度？”
衡華搖頭：“哪有什么修真國度？我們所做的，只是讓凡人活得更自在些，讓他們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而不是僅僅視作我們的附庸和苗床。”
他取出一本書遞給玉鸞。
這本書，是一位筆名“陳萼”的書生所寫。
開篇第一頁寫道：
【何為人？
凡人是人，靈人是人，仙人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