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華口中的“四哥”姓吳,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生人,和徐振華同齡,認(rèn)識的人大多喊他吳老四、小老四;當(dāng)然了, 像徐振華這種人渣里的底層濫賭鬼顯然是不夠格跟吳老四稱兄道弟的,要也?敢沒大沒小地叫他“小老四”,吳老四大嘴巴子就抽過去了。
雖說一向看?不起徐振華, 不過這次徐振華弄來的“貨”確實不錯……氣質(zhì)銥錵又好、相貌又周正的中年女人, 還?是?剛斷氣的“新貨”,拿冰柜裝了往外省一拉, 少說也?能值個十幾二十來萬。
吳老四對床單包裹下的新鮮女尸很滿意, 面兒上倒是?沒有透出半分來,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打量了會?兒周氏,嫌棄地對徐振華兩口子道:“這女的太老了,賣不出價錢, 這樣吧, 看?在你們有事兒能想著洪師父的份上,我做主, 給你們兩萬塊錢辛苦費!
“什?么?!”婦女當(dāng)場就炸了, “哪可能才兩萬, 上回明明——”
“閉到(閉嘴),有你說話的份鎂!”徐振華連忙喝住自家老婆,賠著笑朝吳老四道,“四哥你別介意,我婆娘不懂事?。就是?說,四哥你看?么, 這女的也?不算老的,臉都還?年輕得很嘞, 最多四十出頭呢,要是?活著的話娃娃都還?生得出來……兩萬會?不會?少了點?”
人命都背了兩條,要只能拿兩萬塊的豈不是?虧大了——上次那兩個女的,徐振華兩口?子可是?親眼看?見洪師父扔下了起碼幾十萬!
吳老四嗤笑一聲,他就曉得上次洪師父給錢的時候太過大方?,讓這兩人上心了。
沒錯兒,床單里的女尸是?不止值兩萬,但這錢兄弟們自家分了不安逸嗎,有必要送給這個癟三?
他花了多少心思都才搭上洪師父這艘大船,徐振華沾了他的光就算了,還?想越過他去攀附洪師父,不是?做夢么!
“徐振華,這個話講起就沒道理了啊,你覺得上回我們兄弟幾個從洪師父那里拿的錢多,你也?應(yīng)該要這么多,是?吧?那你咋不想想,我們幾個送到洪師父面前的可是?活生生的大活人,你這個嘞?都已經(jīng)是?尸體?嘍!”吳老四反正?是?不急的,拉長了語調(diào)慢悠悠地道,“死都死了,人是?啥時候死的還?不是?你說了算?哪個講得清楚這個貨還?新鮮不新鮮?”
“再說了,你以?為洪師父把尸體?弄出去不要成本的啊,冰柜,油錢,路上打點,兄弟們一路吃喝拉撒,出去了還?要辛辛苦苦找買家……哪樣不是?錢?”
“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看?在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份上,要么我跟洪師父那邊爭取一下,多出幾千塊錢當(dāng)你們兩口?子的辛苦費好了,兩萬六,夠意思了吧?”說到這兒,吳老四刻意停頓了下,慢條斯理地道,“你們要愿意嘞,我和洪師父那邊說一聲,錢給你們,貨我拉走。要是?你兩個實在想不通,那也?沒得關(guān)系,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我們哥幾個開車回去睡覺,油費也?不會?和你們要,你們兩口?子在這山里頭自己挖個坑,把這尸體?埋了吧!
徐振華夫妻倆的臉色變了又變。
以?為能發(fā)一筆橫財?shù)膵D女整張臉都?xì)饧t了,要不是?來了三個大男人、她?兩口?子難占到便宜,她?簡直恨不能撲上去抓爛吳老四的臉。
徐振華更是?恨得心里頭滴血,他也?不是?猜不到吳老四肯定要狠狠抽他一筆抽水,就是?沒想到吳老四會?刮得這么狠,簡直是?從他嘴巴里頭把肉搶走了再吐兩口?肉沫來打發(fā)他!
這夫妻倆,算是?被吳老四上了一課……做壞事?就能發(fā)財,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只不過是?“幸存者偏差”罷了,普通人踏進(jìn)灰黑地帶,遇到的可不是?會?和你講規(guī)矩、講契約精神的文明人,黑吃黑才是?常態(tài)。
多余的不說,社會?上那些相信“女人變壞就有錢”的傻子,學(xué)人家墮落結(jié)果被白嫖的就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徐振華隱約意識到今天估計是?要吃悶虧,但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甘心,強(qiáng)撐著堆起笑臉哀求:“我曉得,我曉得大家都有難處,四哥,我體?諒你們辛苦勒,就是?說……這個事?情我和我家婆娘也?是?擔(dān)了老大的風(fēng)險,我們兩口?子也?真的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來做這個事?,四哥你看?,能不能說多分我們點錢,有啥子意外的話,至少我兩個也?有本錢防身?”
吳老四再次嗤笑出聲:“這種閑話(廢話)就別扯了么,徐振華,洪師父有喊你們幫他殺人?還?是?我交代你們幫忙弄尸體?了?你們兩口?子自己貪心不足謀財害命,殺了人家過路的母子,老子幫你們把尸體?收走都是?幫了你兩口?子天大的忙了,你還?想搞哪樣?”
這一母一子都細(xì)皮嫩肉的,看?著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身上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佩戴,真當(dāng)他吳老四不懂行、啥子都看?不出來呢!
本來憤怒不已的徐振華夫妻兩再次臉色大變。
要從這個方?面來說的話……吳老四還?真沒說錯!他兩個確實是?一個見財起意、一個見色起意謀害了這兩個外地人!
吳老四看?了眼時間,懶得跟這夫妻倆繼續(xù)廢話,把臉一沉、下了最后通牒:“反正?好歹話我都跟你兩個講了,要么男的尸體?當(dāng)搭頭,我再給你們加兩千塊錢,一起算二萬八;要么就都不要裹攪(扯皮)了,老子開車走人,你們自己收拾爛攤子!”
婦女是?又氣又急又心虛,連忙拽了下自家男人的衣袖,讓徐振華趕緊拿主意。
徐振華咬著牙關(guān),有心硬扛著不答應(yīng)吧,處理兩具尸體?確實是?個為難事?,不答應(yīng)吧……想想?yún)抢纤倪@個狗日的干這一票就要從他手頭刮走十幾萬的油水,他簡直心里都在滴血。
徐振華正?左右為難,他旁邊吳老四帶來的叫老八的人忽然咦了一聲,面色驚恐地后退了半步。
這個房間是?開給周氏的那間客房,說是?客房,其實簡陋得很,就是?個二十來平的小單間,廁所都沒有,陳設(shè)只有一個半人高的柜子、一張床和一套桌椅。
“不值錢”的“男尸”彭天明這會?兒被隨意地放在墻角,而“值錢”的“女尸”周氏,則用床單裹著放在床上。
老八是?跟著吳老四混了多年的鐵桿,也?是?吳老四最信任的兄弟,見老八反應(yīng)不對,正?準(zhǔn)備繼續(xù)給徐振華施壓的吳老四注意力?也?被引了過去,扭臉問道:“老八,啥情況?”
老八神色緊張地道:“四哥,這個尸體?的眼睛不對。”
吳老四連忙朝床上的女尸看?過去,然后臉色就變了。
女尸那雙睜大的眼睛,瞳仁果然和剛才看?到的不一樣了!
這個省城本地的老混混好歹跟了一段時間洪師父,基本的玄學(xué)常識是?有的,立即大喝一聲:“都后退!離遠(yuǎn)點!”
老八和小周顯然也?在洪師父那邊“開過眼界”,二話不說齊齊遠(yuǎn)離床邊。
仍然在糾結(jié)價錢的徐振華兩口?子并?沒意識到這三人的反應(yīng)意味著什?么,婦女還?忍不住出口?道:“怪模怪樣的搞哪樣,這個女的就是?剛死的,尸體?都是?我拿床單裹起來的,能有啥子不對?”
吳老四三人進(jìn)門開始,希望能把女尸賣個好價錢的徐振華就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過女人是?剛死的。
自認(rèn)把徐振華的心態(tài)拿捏得死死的吳老四并?沒有懷疑徐振華的話有假,這會?兒聽到婦女在那里陰陽怪氣,便神色古怪地看?了徐振華一眼……
洪師父說過只有怨氣特別大、恨意特別重的人,才會?在死了以?后的三天內(nèi)就開始出現(xiàn)尸變現(xiàn)象,吳老四覺得自己搞不好還?小看?許振華這個私兒了,這狗日的對這個外地女的到底做了啥?
現(xiàn)在倒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吳老四嘴巴上掛著要走要走,真要他舍棄這個轉(zhuǎn)運出去就能撈一筆的女尸他也?是?舍不得的——現(xiàn)在到處都在搞火化,女人骨灰多得是?,女人的新鮮尸體?還?真不好找!
眼珠子一轉(zhuǎn),吳老四便朝還?呆愣愣站在床邊的夫妻倆吼道:“你兩個是?要找死不是??!還?不退過來!”
徐振華骨子里是?畏懼這個老混混的,下意識就想聽話退過去和他們?nèi)齻靠攏,只走出半步,他又頓了一下。
他也?沒動吳老四怪模怪樣的是?在搞什?么,但他這會?兒心心念念惦記的都是?女尸的價錢——這個老東西改不會?又想作怪詐他們兩口?子,連那答應(yīng)好的兩萬八都不愿意掏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徐振華便氣血上涌,他本來就心頭滴血,吳老四這老狗要是?連這點肉沫都不肯吐,那他非和吳老四拼命不可!
徐振華站住腳,強(qiáng)忍著怒火憤慨地道:“四哥,再咋個說么你我都是?好多年的交情了,兄弟不說求你幫帶著大富大貴,你吃肉,總要給兄弟留點湯吧?好好的貨擺在這里,你說兩萬八打包,兄弟也?不是?不認(rèn),何?必搞這些花頭勒?!”
吳老四的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他還?真升起過借女尸尸變的借口?把那兩萬八也?賴掉的心思,還?沒來得及實施呢就給徐振華揭開了,面子上確實不太好看?。
但想想開始尸變的尸體?他們?nèi)齻也?處理不了,只能把洪師父請過來,到時候讓洪師父曉得他對“外面的小兄弟”這么刻薄、連一毛錢都不分給人家的話,讓洪師父覺得他冷心冷肺、不是?可以?托付信任的人,那他的損失可就不止這么點了。
轉(zhuǎn)過這個思路,吳老四便眼睛一瞪,用一副無比光明正?大的得理樣兒喝道:“扯鬼話,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么,我吳老四是?那種人?!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那女的尸變了!”
徐振華夫妻倆一愣,同時扭臉去看?床上的女尸。
雙眼圓睜、仰面朝上的女尸,此時不僅兩只眼睛的瞳孔都變成了死白死白的灰白色,臉上、脖子上,竟然也?冒出了細(xì)細(xì)的白毛!
“媽呀”、“菩薩”聲中,徐振華和婦女兩個哪里還?顧得上什?么錢不錢的,嗷嗷叫著轉(zhuǎn)身就朝門口?跑。
吳老四一把抓住徐振華,擺出更加理直氣壯的姿態(tài)大聲呵斥道:“跑啥子跑,不頂事?的東西,這東西擱在你屋頭,你跑得到哪里去!”
徐振華說到底就是?個吃軟飯的濫賭鬼,打殺體?格嬌小的陌生女人時他兇悍得很,真遇到事?兒,他腿都軟了,借力?攀住了吳老四的胳膊,語無倫次地道:“四哥、四哥,你可得幫幫兄弟,這個、這兩個貨,兩萬八就兩萬八,你帶走你帶走,我絕沒有二話講!”
婦女都跑出門去了,聽到她?男人提起兩萬八,又站住腳倒了回來……
“我?guī)ё邆屁,都尸變了我咋個帶,老子路上不怕出事??”吳老四沒好氣地甩開徐振華,一面掏手機(jī)一面罵罵咧咧,“這種情況只能請洪師父過來,別個都不得行!艸你x的,老子好好和你說干這個不容易,你狗日的還?不信,這哈你曉得厲害了不?舍你兩萬八辛苦費,還?搞得像是?老子占你的便宜一樣!”
“沒得沒得,四哥說的哪里話哦,我們絕對沒得這么想的!毙煺袢A都快哭出來了。
婦女也?嚇得不輕,挽著自家男人的手臂連連點頭。
吳老四撥出電話,恭恭敬敬地朝電話那頭介紹起這邊尸變的情況、請那個洪師父來現(xiàn)場坐鎮(zhèn)時,窗外,耐心等到出結(jié)果的姑獲鳥拍了拍翅膀,悄無聲息地離開。
十二月二十日,凌晨四點。
又一輛打著遠(yuǎn)光燈的車出現(xiàn)在進(jìn)出溫泉山谷的渣土路上。
蹲在山谷里頭吹了一晚上冷風(fēng)的林霄遠(yuǎn)遠(yuǎn)看?到車燈,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沒出意外,總算順利把正?主兒引過來的。
她?這個利用周氏和彭天明被殺也?不會?死的“特性”來引蛇出洞的計劃吧,其實是?有破綻的——周氏和彭天明利用好劇組戲服和羅小燕私人提供的行頭倒是?可以?扮演好完美無缺的肥羊沒錯,但林霄沒地兒去弄一輛拋錨的車停在進(jìn)山的路邊。
不管是?先?進(jìn)山來的那三個人,還?是?后頭來的這個正?主兒,這兩伙人但凡有人注意到進(jìn)雞冠山的這條路上沒發(fā)現(xiàn)拋錨的外地牌照車,那這計劃就得流產(chǎn)……林霄也?只能暗暗祈禱經(jīng)營溫泉的那對公母能少說幾句話,別把他們害死的人的來歷和別個交代得那么清楚了。
幸好最壞的情況沒有發(fā)生,也?可能是?干了謀財害命行為的那對公母本來就不會?愿意去和別人說自家的罪行細(xì)節(jié),總之,這一晚上的冷風(fēng)林霄沒白吹。
冷眼看?著剛來的這輛車也?挺在了小樓面前,林霄立即動身,抱著貓往小樓方?向跑去。
林霄跑到竹林附近,借著小樓外面的燈光,看?清了后面進(jìn)來的這輛車是?部奧迪。
奧迪車?yán)镆?下來了三個人,一個披著風(fēng)衣外套的中老年男性,一個穿夾克的壯年男性,和一個踩著高跟鞋、穿著皮毛外套的卷發(fā)女人。
卷發(fā)女人攙扶著中老年男性下了車,上一批來的那個被稱為“四哥”、看?著像個小老板的人就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把人往樓里請……顯然,這個讓“四哥”畢恭畢敬的老頭就是?洪師父了。
跟洪師父一趟來的那個壯年男性下車后,從奧迪后備箱里拎出來兩個密碼箱,快走兩步跟上洪師父的腳步進(jìn)了小樓……從年齡上推測,這個男的應(yīng)該是?洪師父的徒弟。
至于那個攙扶著洪師父的洋氣卷發(fā)女人,估計不是?徒弟就是?情人之類的——總歸能被洪師父領(lǐng)來這種場合,甭管是?男是?女是?洋是?土,絕干凈不到哪去。
目送洪師父三人都進(jìn)了樓、小樓外面已經(jīng)沒得人了,林霄才輕輕用手拍了拍懷里的貓:“小巴!
巴巴托斯從林霄手臂上跳下來,落地后伸了個懶腰,搖著尾巴悠閑地朝小樓大門走去。
放出了小巴這個大殺o器,林霄也?沒閑著,躡手躡腳繞到小樓背面,拿出手機(jī)給姑獲鳥發(fā)信息。
不多會?兒,姑獲鳥便悄無聲息地飛了過來……
小樓內(nèi),吳老四正?領(lǐng)著洪師父一行三人往樓上走。
“才死了半晚上就尸變?你確定?”洪師父對吳老四的描述似乎頗有興趣,混濁的老眼都發(fā)亮了,“這女的是?咋個死的,著虐殺了?”
“這個……看?著不大像!眳抢纤目刹桓以谶@種時候亂說話,小心謹(jǐn)慎地解釋著道,“尸體?倒是?還?好好的,沒啥子皮肉傷,就是?瞪起眼睛斷的氣,眼皮都合不攏了,估計怨氣是?挺大的!
——周氏特地選擇了雙目圓睜的“死狀”,其實是?不想讓人亂摸她?具象化的鬼體?……倒也?算誤打誤著了。
洪師父嘿嘿一笑,這老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陰森森地道:“要把人活活整死又不不弄出皮外傷的辦法也?不是?沒得,就是?會?的人不多,你這個姓徐的小兄弟,倒是?有幾分本事?的么!
吳老四打心眼里看?不起徐振華,但也?不愿意讓洪師父曉得他是?個連“小兄弟”都容不下的人,便只跟著賠笑。
說話間,一行人上到二樓,等在走廊上的老八、小周這兩個吳老四的小弟看?到洪師父,一個比一個態(tài)度好,畢恭畢敬地喊人;徐振華也?壯著膽子湊上前,點頭哈腰地跟著喊了一聲“洪師父”。
洪師父上個月來這里的時候都沒正?眼看?過徐振華,這回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徐振華一眼,還?沖他點了下頭。
只這一眼就讓徐振華大受鼓舞,仿佛看?到了讓吳老四少刮點油水的希望,一群人呼啦啦往有尸體?的房間里走時,他也?硬著頭皮跟了進(jìn)去。
婦女躊躇了下,沒敢跟進(jìn)房間。
等洪師父來的這兩個鐘頭里面,那女人面部的白毛越來越密,都快和敷了個毛絨面膜差不多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從那女人尸體?的脖子上摘走金項鏈,婦女就實在是?害怕看?到那張詭異的臉。
想想自己男人反正?也?跟進(jìn)去了,他們兩口?子再吃虧那二萬八還?是?能拿到的,婦女便扭頭朝樓下走。
剛下到一樓,婦女就看?到有一只半大橘貓大搖大擺地進(jìn)了自家小樓里面,還?豎著尾巴朝樓梯這邊走來。
婦女疑惑地看?向這只貓,啥時候雞冠山里頭都有野貓了?
野貓仰起小貓腦殼,幽綠豎瞳冷冰冰掃了婦女一眼,忽然張開貓嘴。
那全張開了也?沒有小孩巴掌大的貓嘴中……躥出來個和比老虎還?大的、通體?漆黑的恐怖兇獸。
婦女疑惑的表情還?掛在臉上,一張血盆大口?已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下一刻,婦女便眼前一黑,鋪天蓋地的劇痛襲來。
恨不能當(dāng)場死去的婦女被這仿佛身體?斷裂般的痛苦刺激得精神前所未有地清晰,耳中甚至聽到了自己雙手手肘和腰腹處的骨頭被什?么東西咬斷的聲音。
這一刻極其短暫,不管是?對吞噬者而言,還?是?被吞噬者而言皆如?是?……但被來自異位面的兇獸所吞噬的婦女,卻在這極為短暫的剎那之間,腦子里走馬燈似的閃過她?這半長不短一生。
她?叫沈慧芝,雙陽區(qū)本地人,出生于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現(xiàn)年四十五歲,她?男人徐振華大她?兩歲,和她?是?一個寨子里出來的人。
兩口?子出生的寨子叫雞冠寨,是?原來雞冠山山里的村寨。
上世紀(jì)九十年代中期轟動一時的雙陽雞冠山詐騙大案案發(fā)后,一些血本無歸的小老板走投無路下來山里自殺,把住在山里的寨民?嚇得不輕,國家來人動員村寨搬遷的時候就全寨的人都搬去公路邊了,當(dāng)時才十幾歲的沈慧芝也?跟著家人搬出了大山。
山中日子清貧,從山里出去的沈慧芝很滿意搬出大山后能搭乘過路中巴車、進(jìn)城去干零工賺點松快錢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等她?嫁給當(dāng)時各方?面條件看?起來還?不錯、也?比別人會?說話的徐振華,苦日子就來了……
婚后沒多久就暴露了游手好閑、懶惰成性缺點的徐振華,讓一度想靠勞力?多攢點錢把日子過好的沈慧芝大失所望,更要命的是?在孩子出生后,自覺有孩子就能栓住娘、已經(jīng)不怕沈慧芝跑了的徐振華,開始爛賭。
如?果是?現(xiàn)在的小年輕,男人爛賭大不了離婚換一個就是?了,但生于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的沈慧芝,打骨子里認(rèn)同離婚女人就是?丟臉、就是?抬不起頭來這種老觀點,哪怕恨徐振華入骨也?沒想著放棄這個男人,艱難地把孩子養(yǎng)到能去住校讀書后,就拽著徐振華回到了雞冠山大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