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其實?都?不在乎索命的厲鬼會不會要?了她真正怨恨的人?的命，但如果厲鬼的復(fù)仇牽連到無?辜人?士，顯然不是祖孫倆愿意看見的。
這棟大廈四樓以上?每層都?有八套商品房，而且因為地段好的關(guān)系，入住率很高；即使今天?是工作日、現(xiàn)在也?還沒到下班放學(xué)的時間，可住在17層的住戶，也?并不一定全都?不在家中。
“那、那咋辦？”林霄想一想可能會被牽連進(jìn)去的住戶，頭皮就開?始發(fā)麻。
林奶奶也?很為難。
她自己是清楚自己的本事的，渾渾噩噩的孤魂野鬼好打發(fā)，只是撞煞——倒霉撞到有壞心的陰煞鬼物——的話，她也?可以解決；但這種有明?確的強烈殺意的索命厲鬼，說實?話……她這么多年在鄉(xiāng)下做媒拉，就沒遇到過！
孫女說得沒錯，就貓場鄉(xiāng)那種十里八鄉(xiāng)所有村寨人?口全加起來攏共也?就幾萬人?的鄉(xiāng)下地方，哪來那么多兇殘事兒啊！
但是這事兒不管也?不行，是她破了姓梁的小伙著的道兒、把那兇戾厲鬼“解放”出來的，還連錢都?收了；這個厲鬼若只是報仇還罷，要?是牽連了無?辜、造了因果殺孽，也?是要?報應(yīng)到她頭上?來的！
這也?是非常之人?在世間行事不得不受的束縛，五弊三缺不是老祖宗編出來哄鬼的，也?不是擺著好看的。
狠狠一咬牙，本來也?不是什么優(yōu)柔寡斷之人?的林奶奶迅速下定決心，道：“先破了這鬼打墻，再想辦法善后?吧。”
“好。”林霄也?是跟她奶一樣果決的性子，立即扭身?上?了幾級臺階，去找那個剛打完電話的物業(yè)經(jīng)理?。
“在樓道里燒紙？不行不行！”物業(yè)經(jīng)理?才剛聽林霄說了兩句話就連連搖頭，皺眉道，“咱們這是高樓，哪能在樓里見明?火，起火災(zāi)咋辦，你可別添亂了！”
林霄還想繼續(xù)說服對方，物業(yè)經(jīng)理?卻不耐煩跟個半大孩子逗咳嗽，擺著手就往樓上?走?：“我去樓上?看哈，老宋，你看著點?這個娃娃，不要?讓她在這里亂搞。”
物業(yè)保安老宋連忙應(yīng)了一聲，又朝林霄道：“哎唷你這個娃娃，是從來不看物業(yè)告示的么，我們這里連過七月半都?不得說能讓人?在樓下燒紙的，你還想在樓里面燒，咋個可能哦。”
林霄：“……”
她也?是無?語了——消防樓梯有通風(fēng)窗，樓道里面不是鋼筋水泥就是不銹鋼，燒幾堆紙錢引起火災(zāi)的可能性，比她連高中都?沒讀就直接保送北大的可能性還要?低！
偏偏她還沒法讓人?看到鬼、讓別人?相信她的話！
聽物業(yè)經(jīng)理?剛才打的電話，開?鎖師傅要?再過半個多鐘頭才趕得過來，要?等到那時候再說服大廈物業(yè)相信17層是著鬼打墻了、開?了鎖也?沒用，里面的住戶搞不好都?涼透了！
坐等事態(tài)拖延嚴(yán)重顯然不是林霄的性格，她也?沒有那種拿這種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來打臉物業(yè)的興趣，索性大步走?到消防安全門面前，抬腳重重往前踢去。
林霄沒系統(tǒng)地學(xué)過搏擊，但從小到大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已經(jīng)足夠讓她充分理?解女孩子的下肢力量要?強于上?肢、甚至強于同體型的男性，而抬腳前踢，又是利用下肢力量時最有效的方式——電影電視里的軍警采取暴力破門手段時都?這么干。
這種十年前的開?發(fā)商原裝的安全門看著還挺厚，其實?不然……這種安全門的功能性更多用于發(fā)生火災(zāi)時隔開?煙塵，質(zhì)量么其實?也?就那樣，體格標(biāo)準(zhǔn)的成年男性是可以踹開?的，下肢力量不比成年男性差的林霄當(dāng)然也?踹得開?。
“砰砰”幾下重腳出擊，在保安老宋來不及阻止的爾康手和旁邊靠墻站著玩手機的年輕業(yè)主驚愕注視之下，林霄直接把安全門下半截門框給踹出來好大一個窟窿眼兒，讓成年人?鉆過去都?夠。
林霄蹲下來往窟窿眼里鉆，然后?又用一種特別詭異的、像是被某種力量反彈回來的姿勢倒退出來，還摔了個屁墩。
“看見了吧，破了門也?進(jìn)不去！”林霄狼狽地站起身?，大巴掌哐哐拍門板，“這一層是著鬼打墻了，不讓我家老太燒紙做法破除這個鬼打墻，里面的人?死了臭了外面的人?都?不曉得，證據(jù)夠清楚了沒有？！”
保安老宋和手里拿著手機的年輕業(yè)主，呆呆地看著她。
一分鐘后?，跑到18層去躲避業(yè)主抱怨的物業(yè)經(jīng)理?被保安老宋喊了下來。
看到安全門被暴力破壞的物業(yè)經(jīng)理?還來不及發(fā)怒，保安老宋就催促他鉆那個門窟窿看看。
十秒鐘后?，呆呆地看著林霄的多了個物業(yè)經(jīng)理?。
“……多的我就不說了，也?不好說你們說，總之，我和我家老太是來幫忙解決事情?的�！毖垡娭纸o拖延了兩分鐘的林霄控制不住地暴躁，“你們是要?積極主動配合我們一下，還是我和我家老太現(xiàn)在就走?？”
物業(yè)經(jīng)理?下意識做了個掏煙的動作……煙盒都?拿出來了才意識到他面前這一老一少哪個看著都?不是抽煙的人?，又尬笑著把煙收回去。
第28章 兇兆
下午四點十分, 林霄跟她奶還坐在公交車上時，東方大廈1705室的業(yè)主金晟名，正沉著臉坐在自家客廳里。
茶幾上放著個裝著快餐外?賣盒的大號塑料袋, 沙發(fā)上坐著的兩名男子各自拆了一份快餐在金晟名旁邊大快朵頤。
“晟哥，你也先吃點東西吧�！背鋈ベI了快餐回來的羅小燕勸道?，“等天黑點我們就出城, 你也和我們一路走�！�
“我就非得要去？”金晟名不快地道?。
羅小燕正要說話, 旁邊捧著快餐盒的一名男人便嘲諷道?：“你倒是可以不去，回頭出啥事了不要哭爹喊娘求人救命就行�！�
金晟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羅小燕見勢不妙, 擔(dān)心他們吵起來，忙出聲?喊了一句“二哥”。
被?羅小燕稱呼為“二哥”的男人冷哼一聲?，低頭扒拉羅小燕買來的炒飯。
另一名男人看了眼房門?緊閉的客臥，放下筷子對?金晟名道?：“老金, 喊你和我們一起走是為你好, 去師祖那里避避禍，對?我們, 對?你, 都不是壞事。”
金晟名臉色愈發(fā)陰沉下來。
半個小時前, 發(fā)小之一的陳剛給他發(fā)來了消息，說是梁家請到?了有本?事的媒拉婆給梁寬跳了大神，現(xiàn)在梁寬可以吃得下、睡得著了。
于是吃不下睡不僅焦慮不安的就變成金晟名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梁寬那場“怪病”是怎么?回事，一想到?事敗后可能的后果，金晟名就心里發(fā)顫。
“候溥，你說這?個到?底是咋回事, 安陽哪里來啷個多高人，壞了高師父的好事不說, 我都要遭殃？”金晟名煩躁地道?。
勸金晟名和他們一起走的候溥嘆了口氣：“哪個曉得嘞，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怪只怪今年流年不利。”
金晟名用眼角余光隱晦地看了眼這?個高師父的大弟子。
他心里懷疑是高師父幾師徒在外?地惹上了仇家，人家跟過來報復(fù)，把?他給牽連上了——這?個世界上哪來那么?多不世出的神秘高人，有本?事的人在哪個省都是有名有姓的，安陽以前可沒出現(xiàn)過沒來路的過江龍！
也是因?為懷疑這?一點，金晟名才不是很愿意跟著這?幾師徒去投靠他們那個師祖——鬼曉得那個“仇家”會不會跟著這?幾師徒！
他是跟高師父這?伙人合作了多年沒錯，但他畢竟是外?人，不像他們師父徒弟師兄師妹的是一家人，萬一遇到?了點啥事，鬼曉得這?幾師徒會不會推他出去當(dāng)炮灰！
但要讓金晟名和這?師徒幾人撕破臉，金晟名也是不敢的……兩邊合作這?幾年，誰還沒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呢？
“好吧，我回頭就跟家里說一聲?要去出差。”金晟名話鋒一轉(zhuǎn)：“高師父身體如何了，經(jīng)得起舟車勞頓不？”
高師父師徒幾個每次來安陽都是住酒店，直到?上周，候溥、羅小燕這?三個徒弟才忽然行色匆匆地帶著臉色慘白的高師父來了金晟名家里。
金晟名的房子一百多平，多安頓幾個人不是事兒，但每天晚上聽著客臥里傳出來的咳嗽聲?著實讓他有些心驚。
提起這?事兒，高師父的大弟子候溥心里就是一沉，不過倒也沒表現(xiàn)出來，只道?：“沒得事，只是法門?著人家破了，去師祖那里求道?符就好了。”
金晟名聽他再次提起那個高師父的師祖，心里一動，高師父的師父也是個人物……去投奔這?么?一個高人，似乎也不是壞事。
他這?邊猶豫不決，那邊候溥也看出了這?個“中間人”的舉棋不定。
候溥有時候也會厭煩這?個合作了多年的“中間人”性情過于涼薄狠辣，到?底他們師徒在這?家伙的牽線搭橋下沒少撈，他也只能捏著鼻子拉拔這?家伙一把?，不能看著他去死——他們這?種“游方先生”要想發(fā)大財賺大錢，就不可能蹲在一個地方等著生意上門?，得到?處去“找活”，金晟名這?種地頭蛇能提供的助力他們還是很需要的。
而且……金晟名的涼薄狠辣也不全是壞處，要不是他連自己的發(fā)小都舍得“貢獻(xiàn)”出來，他們哪里能那么?容易弄到?枉死鬼呢——雖說那枉死鬼被?不曉得哪里來的多管閑事的家伙給度化了、導(dǎo)致他們師父被?反噬，但這?也怪不到?金晟名頭上。
想到?這?一層，候溥又耐心勸道?：“你那邊那個‘替死咒’，有好兇你是曉得嘞，老金，不是兄弟要嚇你，要是不跟到?我們走，我都不敢講這?個安陽城還有哪個保得到?你�！�
金晟名面?色一白，連忙起身道?：“我去收幾身衣服�！�
金晟名去收拾跑路要帶的行李，吃著快餐的二徒弟再次冷哼一聲?，嫌惡地看了眼關(guān)上門?的主臥，壓低聲?音朝候溥道?：“大師兄，你還真的要管這?個私兒的閑事？他屁事多得很，又小氣，上回那個‘替死咒’，這?狗日的硬是好意思一毛錢都不付�！�
候溥看了師弟一眼，淡然道?：“他還是有用的。”
如今這?世道?，殺人害命后被?鬼魂找上門?的大老板，已經(jīng)沒那么?多了——國內(nèi)治安監(jiān)管方面?越來越嚴(yán)，那些大老板們再咋個囂張肆意也不敢再把?人命不當(dāng)回事。
沒了要消災(zāi)的金主，他們這?些“游方先生”賺錢的門?路自然不如十年前那么?通暢。
現(xiàn)在最來錢的業(yè)務(wù)，除了風(fēng)水就是換命。
愿意為風(fēng)水出大錢的那些外?省老板，大多都被?自家本?省的“大師”給包圓了，外?來的和尚根本?沒戲，就算找得到?老板，人家也不信你。
候溥幾個跟著自家?guī)煾概芰藥滋送?省，錢沒少花人沒少請，硬是擠不到?風(fēng)水這?個桌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只有換命這?個業(yè)務(wù)還能發(fā)展一下。
不管是酒色財氣把?身子骨糟蹋壞了的，還是運氣不好得了啥疑難雜癥的、又或只是純?yōu)椤梆B(yǎng)生”付費，愿意給自己整點命數(shù)求個長壽的老板，確實還真不少！
限制換命這?條業(yè)務(wù)“發(fā)展壯大”的唯一限制，就是命數(shù)夠硬的命主不好找；而金晟名這?種地頭蛇，正好能幫必須得全國游走、沒法在一個地方長呆的高門?師徒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和金晟名有些過節(jié)的二師弟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家?guī)熜值囊馑�，冷哼一�?沒再說話。
端著快餐盒的羅小燕，忽然覺得手腳有點涼。
“好像有點冷？”羅小燕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自言自語了一句。
她只是無心之語，坐在羅小燕對?面?沙發(fā)上的候溥卻是面?色微變。
現(xiàn)在是七月下旬，學(xué)生放暑假的時候，今天出了大太陽，外?面?的溫度有27度，室內(nèi)也有22度，羅小燕穿著半袖，又正在吃東西，按理?來說應(yīng)該會稍微有點熱，而不至于覺得冷。
候溥把?手里快吃完的快餐盒扔到?茶幾上，起身去摸羅小燕的腦門?。
羅小燕有些吃驚，但她曉得跟隨師父最久的大師兄沒事不會亂動作，連忙忍住了躲開的本?能反應(yīng)，坐著沒動。
候溥手指頭直直伸向羅小燕的鬢角處，她剛出去一趟買了快餐回來，腦門?上的汗還沒干。
候溥摸到?了一手冰涼，眼睛一下瞪大。
“——快準(zhǔn)備法事，麻煩來了！”經(jīng)驗豐富的候溥一聲?低喝提醒師弟師妹，扭頭就沖向師父休息的客臥。
羅小燕才拜在高師父門?下兩年，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她的二師兄顯然比她經(jīng)驗多些，忙不迭丟下快餐盒，撲向放在沙發(fā)旁邊的行李箱。
見到?二師兄的舉止，羅小燕終于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手忙腳亂地跟過去幫忙。
她能被?高師父看上收入門?中，最大的原因?是她的生辰八字——她的八字非常輕，是很容易被?陰煞氣息影響到?的體質(zhì)，有她在，兇險來臨時，師徒幾人能更快做出反應(yīng)。
在客臥里養(yǎng)神的高師父被?大徒弟叫醒，披上外?衣走到?客廳里來時，兩個徒弟已經(jīng)掃清了茶幾上的雜物，臨時布置了個法壇出來。
四點二十分，林霄費了點兒時間說服物業(yè)讓她倆燒紙錢做法時，與她們直線距離不超過二十米的1705室客廳內(nèi)，體感?溫度已經(jīng)降到?18度左右。
顧白曾經(jīng)羨慕過的、戴著勞力士手表的中年男人高師父，身上披了件道?士八卦袍、頭上戴著個道?觀，一手持著紅漆鎮(zhèn)壇木，一手搖著銅制三清鈴，正念念有詞地繞著充作臨時法壇的茶幾念咒。
三個徒弟并排跪在旁邊，大徒弟候溥雙手捧著桃木法劍，二徒弟捧著木如意，三徒弟羅小燕捧著裝了半碗水的甘露碗。
金晟名跪在眾人前面?，背朝法壇，面?色慘白、瑟瑟發(fā)抖地往銅盆里投著紙錢。
高師父念完法咒，大喝一聲?“妖邪退散”，將?紅漆鎮(zhèn)壇木往金晟名重重扣下。
按理?來說他手里這?塊刷了紅漆、正面?刻有萬神咸聽四字的長方形木條會被?扣到?金晟名的后腦勺上，但詭異的是——這?塊紅漆鎮(zhèn)壇木居然只落到?離金晟名的腦袋還有十公分距離時便被?某種看不見的屏障給彈了開來，反震力甚至讓高師父腳步踉蹌地退后了半步。
金晟名看不到?身后發(fā)生了什么?，眼睜睜看著師父做法沒成的三個徒弟眼睛都瞪圓了。
高師父的臉色異常難看。
這?個“游方先生”自然不是什么?道?士，只是借道?家的法壇法器儀式行事的野路子歪門?邪道?罷了，但既然能靠這?行當(dāng)聚斂錢財，高師父手底下自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高仿道?教法器的紅漆鎮(zhèn)壇木沒用，高師父的第一反應(yīng)是看向自家小徒弟。
八字幾近純陰、極易被?陰煞氣息影響的羅小燕面?色蒼白如紙，眼下隱見青黑，眉間印堂上有血光升起。
高師父心中一緊——這?是大兇之兆！
飛快看了眼還在瑟瑟縮縮燒紙錢的金晟名，高師父心知?憑自己的本?事今日怕是救不了這?個“中間人”，當(dāng)機立斷對?大徒弟道?：“去把?大門?打開，往門?口放八卦鏡，鏡面?朝內(nèi)。”
候溥抬頭驚訝地看了師父一眼，動作倒是很快，立即放下手里捧著的桃木劍，起身從茶幾上拿起八卦鏡，急匆匆跑向大門?。
鏡面?朝內(nèi)，是將?兇煞鎮(zhèn)于室內(nèi)之意，師父這?是要放棄他們的“中間人”——師父這?么?行事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候溥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唱反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