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要挾我嗎？
問題卡在喉嚨里, 他沒有問。
這是個有些可笑, 而且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奈亞也應該清楚, 他不會接受這樣莫名其妙的“道歉”。
至少在這樣的情況下，戚逐芳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奈亞無話可說。
因為說任何話都不會起到它應該有的作用。
戚逐芳一言不發(fā)、可能還帶著點慌亂地離開了拉萊耶。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也沒有出言挽留, 而是看著他的背影沉沉笑出聲。
——祂能感到戚逐芳那片刻的遲疑。
事到如今，再用什么辦法, 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地取得原諒未免太遲。
為什么不采取另外一種, 更加直接的，用其他東西把之前的問題蓋過的辦法，干脆把矛盾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呢？
讓他動容。
然后, 在動容之余不得不去正視。
何況奈亞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如果非要找出那么一兩處，那就是祂當時沒有認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錯誤地在戚逐芳面前留下了印象，過早讓他知道了自己所有的計劃。
隨著青年身上最后一縷氣息消散，奈亞的神色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雖說是臨時起意，這出戲的走向在開始就已被安排好。
唯有受傷是真的。
那道傷痕幾乎貫穿心口，紊亂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躁動，疼痛幾乎折磨每一根細微神經(jīng)。
也讓祂愈發(fā)清醒。
接下來要做什么呢？
趁勝追擊——？
不，那樣就太刻意了。
祂應該找個地方養(yǎng)傷，密大就很不錯。
*
戚逐芳把自己關(guān)進了辦公室。
在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消滅了辦公桌上堆積文件的三分之二后，他終于成功讓校務和疲憊塞滿了腦子，隨便給自己弄了條枕頭，就這樣抱著枕頭在辦公室睡了過去。
醒來之后神清氣爽，連帶腦子都清楚了很多。
拉萊耶發(fā)生的事，連帶奈亞那完完全全出乎意料的舉動，被他以轉(zhuǎn)移注意的方式暫時冷處理了。
可以說，這段時間的戚逐芳勤快到秦達意以為他吃錯了藥。
作為已經(jīng)功成身退，每天日常不是喝茶就是下棋、時不時找那些因為課改而忙得焦頭爛額的老朋友——比如說被他重點關(guān)照的危沂風，聊聊天之外的前·副校長，秦達意對自己唯一的學生還是有那么點良心在的。
這點良心表現(xiàn)為，意識到戚逐芳確實在過類似007的生活，徹底忙成一只陀螺后，他貼心地從自己的小金庫里包了兩支上好的人參，泡到那壇據(jù)說對補腎有奇效的x鞭酒里，當做上任禮物送給了戚逐芳。
戚逐芳：......
“熬夜傷腎�！鼻剡_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不要這么拼�！�
有那么一瞬間，戚逐芳確實很感動。
然后秦達意以“算那些一時半會理不過來的舊賬也沒用”為理由，把七月份的招生工作交給了他。
戚逐芳提著他送過來的那壇子酒，覺得應該想個辦法讓秦達意提前退休，自己上位才行。
但他還是接過了原本應該分給文教授的招生工作。
就當是還人情。
招生遠沒有他之前批改文件忙，最多就是每天負責接接電話，向有意向報考的學生介紹學校情況，處理一些與之相關(guān)的校務郵件。
在戚逐芳可以一心n用的前提下，他有時候還會陪秦達意以網(wǎng)絡對戰(zhàn)的方式下幾局象棋。
日子過得非常平靜，最多是在暑假里處理了幾個微不足道的異常事件，在學生面前狠狠出了把風頭。
......榮登校內(nèi)最想嫁（娶）的男人no.1？
秦達意沒少拿這件事揶揄他。
“新生名單都錄入好了沒，錄入好我就通知校工那邊去寄通知書了啊。”
秦達意敲敲他的辦公桌。
“當然——沒有�！逼葜鸱紱_他露出一個虛偽的笑，“還差兩百份，你可以下午再來�！�
這話和別人說說還行，對清楚他工作效率的秦達意而言，跟光明正大宣告我等會兒要摸魚，沒什么兩樣。
“給你一個小時時間�！彼f，“不然我就把你的私人聯(lián)絡方式貼到論壇上�！�
戚逐芳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
他的私人聯(lián)系方式被公開過一次，收到了一堆好友申請以及匿名表白。自從那次之后，戚逐芳就關(guān)閉了匿名消息接收，還設(shè)置了賬號不可搜索。
他等會兒要去吃個午餐，再找個地方睡一會兒，最后才是處理接下來的工作。
“就算再怎么催，你也不會在一個小時后就看見名單的�！逼葜鸱悸冻鏊镭i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身體卻很誠實地敲著鍵盤。
距離下班還有五分鐘，戚逐芳向來守時，認真干活到最后一刻。
掃到某個名字時，戚逐芳正在打字的手顫了下。
秦達意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沒什么。”戚逐芳下意識回答，“只是想起來我該下班了。”
他總不能告訴秦達意自己在入學名單上看見了奈亞，再一次傷害自己導師脆弱的心臟。
說完，他真的關(guān)了電腦，“當然，您想幫我加班也行�！�
秦達意無比自覺地將自己掃地出門，走前沒忘記薅了兩把戚逐芳種在窗臺的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