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恬確實死了,人類意義上。
但他也并非完全的怪物。
“您可真是……”
他笑累了,才抹干凈淚痕,眨了下顯得生澀的眼睛,“我再也沒有見過比您更慷慨,也更無情的存在了!
“倘使我為您奉上您想要的一切。”
唐恬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存在,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這是否也是一種自以為的傲慢?他想。
這樣一來,無論怎樣,至少在他的意志被漫長時間磨滅,完全變?yōu)榱硪环N怪物之前。
祂都無法擺脫他。
“倘若我能令您滿意!
唐恬咧開嘴,“您會干脆殺死我,賜予我永眠嗎?”
戚逐芳沒有回答。
祂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冷蛛也已經(jīng)消滅,便準備到指定地點和另外兩個人匯合。
唐恬追上來,亦步亦趨跟在祂身后。
“您就不擔心我宣揚出去嗎?”
他裝模作樣地嘆著氣,“就算人類傷害不到您,但身份遭到懷疑的話,您現(xiàn)在的生活也會被打擾吧!
“說不定還會牽連不少人——”
戚逐芳直接讓他閉上了嘴。
反正唐恬在跪在他腳邊的時候,想要成為祂信徒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靈魂的處置權完全交給祂了。
唐恬毫不在意自己被禁言。
相反,他開始用鼻腔哼歌,是歡樂頌的調(diào)子,腳步輕松地跟在自己目前的主人后面,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取悅。
或者說激怒祂。
既然可以死亡,那他還是早點被殺死的好。
不管是讓對方滿意,還是徹底被厭棄。
說不定時間久了,他反而會更加享受那種渴求死亡,但死亡遲遲無法降臨的滯澀感,擔心自己真正從宇宙中消散呢。
“您難道就不好奇我的經(jīng)歷嗎。”
發(fā)現(xiàn)自己再度擁有說話的權利后,唐恬又開始說話,“為什么我這樣平庸的存在,可以擠掉那些優(yōu)秀調(diào)查員的名額,被派來a國交換?”
“副校長那邊應該和您打過招呼,讓您留意我——說起來,他知道自己的愛徒是不可言說的偉大存在嗎。”
還是,這位身邊的“人類”都和自己一樣,是祂的信徒呢。
“唐恬!
戚逐芳警告他,“如果不想處處受到限制和約束,就閉上你的嘴巴和腦子!
“我不會因為這些小伎倆就殺掉你!
要是唐恬能老實點,干脆利落消失在祂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說不定過段時間祂反而會改主意。
“什么樣的程度才不算是小伎倆?”
唐恬虛心求教,“褻瀆的念頭算嗎!
“畢竟,之前您想要殺死我的時候,我確實發(fā)情了!
他的聲音突然輕了一些,“這僅僅只是最淺的層次……如果您愿意聆聽我的禱告,就會知道我那些骯臟下流的念頭,知道我擁有怎樣的欲/望!
但不管是怎樣的欲望,歡愉或者痛苦,盡頭都是死亡。
唐恬只想要合乎心意的死亡,其余的只能算錦上添花,無足輕重。
戚逐芳深知這點,自然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挑釁動怒。
何況,祂不會給唐恬向自己禱告的權利。
“你很閑。”祂說,“那就干活吧!
在把唐恬的靈魂從身體中拉扯出來之前,戚逐芳就已經(jīng)閱讀完了他的生平。
唐恬是真正的反社會,雖然是調(diào)查員,但實際上一直作為相關部門,也就是他們學校合作方的半公開暗線。
至少秦達意是清楚的。
和單純的交換不同,唐恬這次來本部,還肩負了潛入調(diào)查的任務。
——原本被停止的人造人實驗又開始啟動了,a國刻意遮掩隱瞞,消息不清楚是真是假。
唐恬需要查清消息來源,如果消息是真,不管怎樣都要拿到證據(jù),然后傳回來。
在距離滅亡僅有數(shù)月之遙的時候,人類最關注的居然不是如何負隅頑抗,而是繼續(xù)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戚逐芳想起拉斐爾的愿望,覺得人類中的某部分簡直無聊極了。
“拉斐爾。”祂想了想,“作為現(xiàn)任本部校長的人造人!
唐恬對這個名字不陌生,拉斐爾正是他此行的目標之一。
他需要從對方得知實驗室的確切地點。
“我會向他介紹你,讓你留在他身邊。”
戚逐芳并不在乎他的任務和小心思,祂只需要唐恬成為自己“眼睛”,匯報拉斐爾周圍的那些動向。
然后在必要時刻,為拉斐爾去送死,保護可能遭遇危險的拉斐爾。
反正唐恬不會真的掛掉。
祂只是物盡其用。
“說實話,我沒想到您會以這樣的方式使用我!
唐恬把玩著不知道從哪來的槍,心情罕見復雜。
“不需要權勢地位或者珠寶,對人類之間的骯臟交易和信息不感興趣,更不派遣我去殺死誰,發(fā)展教派勢力!
……居然讓他去保護一個人造人。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意見不重要,靈魂都在這位手上,就算不情愿,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難道這個人造人有什么特殊之處嗎,還是說,他實際上也是眼前這位的信徒,地位舉足輕重?
唐恬異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