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么多人,原身自然不會做什么獨自迎戰(zhàn)的事,只是她曉得,這些打鬧都是表面,仙族真正的目的是摧毀惡欲之泉。
有心要攔,反而容易有所疏忽。
擔心因為打斗顧此失彼,讓漏網(wǎng)之魚溜進了魔心大殿,她干脆邊打邊退,一路猶自進了殿后。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惡語之泉便迎來了眾多仙族。
其中有大鵹少鵹、有仙族重臣,領將
仙界所有能接觸到這個秘密的高階仙族,都到了場還有,元華仙尊。
大敵當前,她做了一個決定。
摧毀所有關于這一切的記憶,今日在惡欲之泉中的人,將一同忘記這段回憶。
惡欲之泉的秘密,便埋藏在惡欲之泉中。
她倒不擔心自己忘了這些記憶,后續(xù)魔界會出什么茬子。
因為,黎珩還在。
就這樣,一向以驍勇善戰(zhàn)出名的魔族魔尊,頭一次采用了以柔克剛的方式,以近乎平靜卻無奈的方式,解決了這場危機。
最后一刻,她掐訣送所有人出了惡欲之泉,所到之處正是獸林。
即便失去了記憶,潛意識里,她還是想來這里看看。
卻不曾想,正迎面撞見黎珩。
仙族基本都送出了魔境,即便有潛意識中不愿離開的仙族,也隨她的術法同樣來到獸林,之后,也會隨著交代風褚的禁令清查,讓他們離開這里。
黎珩?因為記憶消逝,她有些疑惑,挑眉看他,你如何在這里?
她的神色是怔忪的,面龐雖明麗,卻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儀態(tài),如此,叫她的眉眼顯出一絲高傲。
黎珩雙目猩紅。
原身這樣的神情,讓他心中漸漸生出憤怒,那憤怒來得極快,如潮洶涌。
我如何在這里?他輕嘲著,反問她。
一步步走向她,他的眸越發(fā)通紅,一字一頓,不是你親眼叫我來看看,青鳥的結局嗎?
原身不明白他如何是這樣的神情。
她甚至覺得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有幾分好笑,侃笑著,青鳥是誰?
如此的輕描淡寫,刺痛了黎珩的心。
他怒到極致,又因親身來到這里,感受到青鳥的痕跡在慢慢消逝,心痛到無以復加,而說不出一句話。
最后,他什么也說不出來,沒有再看原身一眼,怨恨而無奈地默默離開。
怨恨是恨自己無能為力。無奈也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在這場爭端中,他從頭至尾知情甚少。
事關原身,青鳥不曾對他坦然交心,青鳥不會說任何責怪原身的話。而原身也沒有對他多加透露,即便透露了,原身一向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若非沒有任何決斷之能,她亦沒有能力當上這個魔尊。
而且他內(nèi)心深處知道,事關魔族安危,其實他早就做過選擇,才緘默不言,才無能為力。
身為魔族大祭司,他同原身一樣,決定選擇站在魔族這一邊。
所以他縱使怨恨,縱使無奈,最終,什么也說不出口。
原身只在他身后,靜靜看著他。
她沒有出口挽留,神色平淡,還含著那一絲不解,眨眼間,唯余心口一陣陣不由自主的悶痛。
她忘了什么?
夢境之中的畫面漸漸暗下,原身明艷張揚的紅裙成了最后的一點刺目赤色,如滾燙巖漿,燙得人生疼。
簌棠睜開眼,面前是翻騰不絕的惡欲之泉,混沌的光還如夢境一般。
但浮桑在她身邊,所有欲與念都變得平靜。
他牢牢牽住了她的手。
醒來了?他輕聲問她,音色在此刻的簌棠聽來,還有幾分恍惚空靈。
見她不曾回答,他又喚了她一聲,簌棠。
那聲音如泠泠清泉,緩緩淌過她心間,浸開一絲清涼,終于令她從迷障中脫身,重獲清明。
她抿了抿唇,聲音還有一絲啞和沉悶,你也看見了么?
浮桑輕輕嗯了一聲。
我她的聲音還沉沉的,我我不知道怎么說,覺得有些難受,阿浮。
對這段往事的震驚不言而喻,其中還包含了無數(shù)復雜情緒,是原身的情緒,也是由原身情緒而衍生的自我情緒。
這與看青鳥的回憶不同。
青鳥始終是青鳥,而原身是簌棠,她也是簌棠。
是她。浮桑開口了,垂眸,看著虛枕在他肩上的簌棠,不是你。
簌棠沉默了一瞬,胡亂的心緒蔓延,不知怎得就脫口而出:可是,另一個浮桑說,我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