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他回眸,總能看見蓮笙溫柔的笑意。
每一次他欲言又止,總能看見蓮笙停下手頭的事,靜靜看著他。
她關(guān)注他的每一件事,在意他的每一次感受。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后那一句話,那一句即便沒有表明,也幾乎顯而易見的話。
她說,待她考慮好后,就與你好好過日子。
這句話,簌棠是原封不動的轉(zhuǎn)告蔥聾獸。
蔥聾獸愕然著,良久,在眼中淚珠將要掉落之前,強忍著淚意垂下眸。
魔與獸的壽命都佷長,卻也終有盡時。蔥聾獸一族據(jù)我了解,是極為長壽的一族,能活幾萬年之久。但蓮笙魔力不算強,粗淺算來只有不到萬年的壽命,生與死,本是亙古恒常,總有筵席散盡之日。
簌棠說完,抿了抿唇,我希望你慎重考慮,認真對待這件事,是對你負責,也是對蓮笙負責。
她不知道蓮笙想不想要這樣的結(jié)果。
也無法判斷蔥聾獸是沖動,還是當真只認定了這一人。
理智告訴她要把所有得知的情況告訴他,再由他選擇。情感上她顫了顫嘴唇,難過地說了一句:十分抱歉,身為魔界之主,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子民
蔥聾獸抬眼,看了一會兒簌棠,才搖搖頭道:你說的,生死恒常,終有命時。
再強大的人,也難以做到萬全。他道,如我們傳說中的祖神所言,任何生靈都要遵循自然之衡,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無法避免。
他說這話時,外堂的浮桑耳朵動了動,往這處看了一眼。
我清楚,清楚生死有命,卻也清楚自己的選擇。我要救笙姐,哪怕以命換命,我覺得值得。他最后篤定道。
簌棠于是沒有再勸。
再回前堂,浮桑正在等著。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只余蔥聾獸靜靜看著側(cè)靠在藤椅上的蓮笙,小少年眉目還稍顯稚嫩,眼神中浸著的卻是無限柔情。
我準備好了。縱使面上平靜,他的心卻很急。
他迫切地希望他的笙姐回來,即便等待他的結(jié)局,會是靈魂寂滅。
*
魔心城東郊的小村落,才經(jīng)歷了類的襲擊,卻因一貫是安寧的,沒過多久又重歸平靜。
一間小獸糧鋪子里忽然迸發(fā)金光,少頃,光亮又緩緩?fù)时M。
倚在藤椅上的女老板蓮笙,顫了顫眼皮,幽幽轉(zhuǎn)醒。
仰頭看見簌棠,她愣了一下,似乎心有所感,環(huán)顧四周,卻沒發(fā)現(xiàn)那個熟悉的身影。
周遭都靜悄悄的,浮桑少話,只站在前堂的另一頭。
除此之外,原本干凈整潔的前堂,因為少了那個讓她一直惦記在心頭的小獸少年,顯得有幾分空蕩蕩。
她垂下頭,一時沒有開口。
簌棠微微彎下身,將蔥聾獸最后想對她說的話轉(zhuǎn)告。
見狀,浮桑去了門外等候。
少頃,簌棠也走出了獸糧店,她聲音略有一絲沉重的啞,回吧。
浮桑嗯了一聲,與她并肩同行。
走出幾步之后,她卻忍不住再回頭看了看那間獸糧店。
天色漸沉,屋內(nèi)點了燈,照亮了這間不大的鋪子。
燭火搖曳,將窗內(nèi)女老板的身影映了出來,暖熾的燭光極為溫柔,透出暖意,讓她的影子也不顯得那么寂寥。
就如少年仍在,光影便是他的影子。
可是,簌棠不由得回想起了女老板與她最后說的那句話
我的少年,日子再長,我也等不到他長大了
少年最終也沒能長大,沒能與他心愛的姑娘擁有日久天長。
不知是誰的嘆息聲消散在風里。
就如燈火再明,女老板再翹首以待,一切也如水月鏡花,那少年終究是不會回來了。
*
之后,簌棠回了魔心殿。
山雨欲來的那種平靜感越發(fā)明顯,疾陽手握她給他的細作名單,日日通報這批人又牽連了哪些魔族。
簌棠細細理清了其中的脈絡(luò)線,才驚覺整個魔心殿臣子,幾乎都是仙族的勢力。
她這個魔尊,早在她穿越來之前,就幾乎是被仙族架空了。
難怪最后原身被反水,幾乎是節(jié)節(jié)敗退,一切叛亂進展得那么順利,直到原身被黎珩一劍穿心。
原身身為魔,思維還是過于簡單了,很多事她都沒能察覺。
即便魔族以強為尊,可對手仙族卻并非如此啊。
仙族,一個從幾萬年前便存在的種族,論法論理,論智謀,都比后生的魔界要復(fù)雜得多。
好在簌棠原先是個人,想得比魔多。
也好在她在那場書里結(jié)局的大戰(zhàn)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些。
不久后,黎珩也來報禁林殺陣一事,但情況并不明朗。
殺陣在青耕身死前便完全形成,如今雖被我等發(fā)現(xiàn),也只能盡力抑制,要想徹底摧毀,或許還得有外力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