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去宣山,找一下鹿蜀吧。她道。
當初鹿蜀告訴了他們蛟的事情,后來,簌棠又從黎珩那里聽來了后續(xù)。
簌棠覺得,將這事告訴萬年來始終守在宣山的鹿蜀,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浮桑心知她此舉的意思,沒有多說,點了點頭。
兩人飛身而下時,簌棠還用仔細用靈力探了探四處,類的痕跡已是消失無蹤。
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她已然能猜到類本生于魔界,卻一直游蕩于人間,這本身就是由仙族操控,傷害獸族,再嫁禍于她的手段。
此刻,這些類,或許已飛去了魔界。
好在,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
宣山終年霜雪,落地,便是刺骨寒霜,好在神魔都不懼嚴寒,唯有落在腳下咯吱咯吱的踩雪聲,令他們有了一絲正在極地的感悟。
此刻正是夜半,雪夜無星,天色卻被滿山雪照亮,萬物晶瑩純粹,盈著透亮的月色。
鹿蜀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熟悉的氣息,從霧凇籠罩的一棵樹下,探出頭來。
她此時化作了獸型。
雪白的鹿,又有幾分像馬。身量高大而修長,赤尾在雪地里極為艷麗,看不出是小鹿的體態(tài),終顯出萬年歲月過后的磨礪滄桑。
可她那雙赤色的眸,卻依舊純粹皎然。
竟是又遇見了。鹿蜀甩了甩赤色的尾。
她的音色亦是沉靜的,甚至比之浮桑還要不通感情的語氣,可化作獸形后,簌棠卻能從動物的肢體語言看出,她此刻很高興。
簌棠默了一瞬,這只萬年初心不曾變的小獸,也萬年孑然一身。
它到底是會有幾分寂寥的,因此才在重逢時表現(xiàn)出喜悅。
你們這次來做什么?鹿蜀又問。
簌棠抬眼看她,我們?nèi)チ诵碌撵`界,得知了蛟的事。
空氣似乎闃靜了一瞬。
鹿蜀輕輕眨了下眼睛,化回了人身,她偏著頭看簌棠,等待她的下文。
簌棠與浮桑對視了一眼,將一切來龍去脈告訴了她。
不知何時起了風(fēng),雪山的風(fēng)刺骨,吹起小姑娘毛茸茸的衣領(lǐng),她發(fā)上系的龍紋金繡帶也隨風(fēng)飄蕩。
她靜靜聽著,良久后,抿唇,又松開,原來,他是這樣死的。
鹿蜀獸記性不好,很容易遺忘一些事。
也無甚感情。
可一句原來,道出她萬年間的執(zhí)著。關(guān)于蛟的離去,關(guān)于要鎮(zhèn)守在宣山這件事,她從未遺忘過。
她緩緩抬起眸。
簌棠察覺她那雙晶瑩的眼紅了,不知是原本赤眸的紅光,還是眼眶微紅。
我知悉了。她道,不同于動作的表現(xiàn),她的語言還是那么無情,你們還有什么事么?
簌棠遲疑了一瞬。
正是這么一瞬,鹿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話題,無事,我就先走了,請自便。
等會兒簌棠還想叫住她。
可是眨眼的功夫,原地只剩雪色蒼茫,哪還有那精致小姑娘的身影。
風(fēng)雪重重,默然寂靜,浮桑察覺簌棠的遲疑,想要詢問。
然而簌棠先呼出了一口氣,看了看天色,阿浮,我們在這里留一夜吧。
她不信鹿蜀就這樣走了。
獸族總是如此,或許因為生于危機四伏,物競天擇的大自然,當它們受傷或感到危機時,就喜歡躲起來。
躲起來觀望。
浮桑微頓,與他而言,早晚回魔界無甚區(qū)分,自然是點頭。
*
簌棠又生了篝火,仍選在那個避風(fēng)崖口憩息。
柴火噼啪聲下,她顯得尤為沉默。
說要在這里等一夜,其一目的自然是想再等鹿蜀好好想想,其二便是
其實她現(xiàn)在心里挺復(fù)雜的,這一路去極東島后得知信息量太大,關(guān)于蓮笙,關(guān)于原身和青鳥黎珩的友情,關(guān)于仙與魔之間的斗爭,關(guān)于很多很多。
起初,她只是想度過原書的危機而已。
她將關(guān)注重點放在了魔與獸的矛盾之中,以為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加上和女主打好關(guān)系,便可安然無恙。
后來,她卻發(fā)現(xiàn)事情遠非起初所想那般簡單,書中的結(jié)局不過冰山一角,隱藏于書下的陰謀才是那塊深冰,而事到如今,浮出水面的真相愈來愈多。
越多,她便考慮得越多,所擔(dān)的責(zé)任也愈發(fā)多。
她想用點時間緩和一下心情。
喵~
忽地,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時候,身旁傳來一聲極輕的小貓咪叫聲。
簌棠錯愕轉(zhuǎn)頭。
雪夜無星,滄茫雪山略顯黯淡。
可毛發(fā)上盈著金光的白貓,卻已然靚得如小貓神,他端正佇立,那雙鴛鴦眼澄澈如日月,此刻正仰著頭,靜靜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