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之后,簌棠抿唇,心情變得越發(fā)沉重。
可幾乎是一瞬間,她便想到或許是昔日浮桑為九耳重新開得靈智,它才得以漸漸恢復記憶,回憶起這些往事。
浮桑,有如此強的能力。
而九耳犬渾渾噩噩的兩百多年,它又是如何過的
失去了庇護自己的家鄉(xiāng),獨自流浪,連普通的小狗都比不過,被欺負,被驅(qū)趕,直止意外踏入通往魔界禁林的傳送陣,卻又被捉去暗市,直到遍體鱗傷。
她還記得初次見到它,它茍延殘喘著,幾乎只剩一口氣。
而滿村無辜的人族,他們本安逸自得地活著,卻突然遭到這樣的無妄之災,這樣的全村之禍,那一刻他們又該多絕望惶恐。
理智告訴她,造成這一切的是操縱類的幕后黑手,帶來這一切苦痛的本不是九耳犬,但親耳聽到這樣沉痛的過往,簌棠心覺壓抑。
重生她道,那之后呢?
九耳犬又沉默了下來。
回憶似乎到此戛然而止,為了換命,它抽離了靈絲,之后的事好像一概不得知。
但簌棠覺得它的回憶,或許并非止于此。
嘴唇輕翁,她想了想,青丘國它的應激還猶在眼前,九九,你能不能想起來,是否見過他們的亡魂?
抑或是,他們重生后,你又曾見過他們?她猜測道。
九耳犬,狠狠顫栗了一下,它的嗚咽聲變得凄厲。
它的脊背瞬間繃緊,好似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見狀,簌棠沒有再問,而心中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是見過的,或許是見過他的主人,或許是見過滿村的亡靈。
她呼出口氣,抬眼,又正對上浮桑的眼眸。少年一雙眼如水澄然,漂亮得好似黑瑪瑙,每每令人浮躁的心平靜下來。
以鹿蜀的能力,做不到真正的起死回生。少年的音色也是干凈利落的,他篤定道,語氣緩緩。
鹿蜀至多能保凡人身軀不腐。抽去九耳的靈絲,也只能令不腐的軀體,重新生出一絲靈智而已。他頓了頓,人已死,早已不是曾經(jīng)的人。
簌棠抿著唇,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相當于鹿蜀造就的只是幾具活死人,活死人有了靈智,可重新生出來的靈智變不回從前的記憶等等,活死人?
思緒一閃而過,她嘶了一聲,想到村頭的燒餅鋪。
那個叫老高的人說什么來著?
九九。她出聲,你可有聽到村口人的討論?
九耳當時一心都在找曾經(jīng)的痕跡,它不曾注意,愣了一下后,再接話的是浮桑與祁以遙。
不死之人。浮桑道,尤為特殊。
我可以我可以再感受一下,看看九耳還有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祁以遙踟躕道。
它想去的地方,或許就有它主人的蹤跡。
浮桑淡淡掃視了祁以遙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簌棠靜待祁以遙的下文。只見她闔眼,青光再次縈繞在她周身,簌棠只覺淺淡的熟悉感變得越發(fā)濃烈。
看著看著,簌棠眼眸一深,已是十分明白
擁有感知愿望能力的、擁有與樹靈溝通能力的,都不是青耕,而是祁以遙。
祁以遙,與春神句芒有關(guān)聯(lián),更可能的是也與青鳥有關(guān)聯(lián)。
可為何是她?書中從沒有提過她有這些能力是因為書是第一人稱?祁以遙沒必要開口描述,一切都在不言中?
沉重的心情尚未完全緩下,簌棠忽然又感到一絲迷茫。
書中呈現(xiàn)的世界,在此刻看起來還是太小太小了,那只是祁以遙一人眼中的世界。
半晌,祁以遙輕呼出一口氣,感應不到了。
無妨。簌棠定了定神,我們?nèi)フ夷莻凡人男子問問便是。
仙人無意問話凡人,獸族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凡人,但簌棠不一樣,和人打交道她得心應手。
言罷,安撫好九耳犬,她就帶著大家找去。
*
詢問的過程很順利。
人族樂于分享道聽途說的八卦,俗稱吃瓜。
一聽到眾人是來吃瓜的,加上簌棠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讓那位叫老高的村民放松了緊惕,恨不得搬來板凳侃侃而談。
這事兒也是我運貨路上聽來的,不知真假,你們聽聽就得了嘞。老高砸吧砸吧嘴,在東邊,約莫著七八百里開外的地兒吧,有個叫桃林村的地方。他們村前陣子來了一戶人家,說起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嘛,落葉歸根的也是人,愛走南闖北的也是人。
簌棠自然點頭,人侃大山的時候,話是多點。
仙族和獸族,卻因為他還沒說到重點而有些浮躁。
只是那桃林村地處偏僻,少與外人來往,村頭村尾都是沾親帶故的,忽然來了外人,難免會引起村里頭注意,這一注意,就不對勁大了。他說得倒還算繪聲繪色,那戶人,正是五六十年前在村里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