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柄長叉同時進入身體,又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音中被抽出。連脊骨也被震裂,鮮血在水中散開,如同花朵綻放。人魚戰(zhàn)士迅速向下墜沉,連敵人的樣子都沒來得及看清。
他努力抬起頭,模糊地看到了類似海蛇的尾部和暗沉的鰭。
這是……
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生物。
人魚戰(zhàn)士張開嘴,魚尾拼命劃出水紋,他想要向王匯報,也想要警告同伴。但一張異常丑陋的臉倏忽出現(xiàn)眼前,面孔像魚也像人,膚色是發(fā)霉的青,眼睛是不詳?shù)募t。這生物張開嘴巴,露出最原始的尖牙。
它伸出兩只手——如果這種長滿薄蹼和瘡疣的上肢可以被稱為手的話——鉗住了人魚戰(zhàn)士的頭。它和生來貌美的人魚面對面,仿佛惡鬼與仙子正在對決。
人魚戰(zhàn)士用最后的力氣抽出珊瑚刀,向前砍殺。但他已經(jīng)氣息奄奄,刀刃才擦過敵人的皮膚,他就被徹底扭斷了脖頸。
那丑惡的生物扭身就走,揚帆起航,去尋找新的戰(zhàn)場。
海底的死亡無聲無息,人魚戰(zhàn)士與無數(shù)塵埃一起沉入黑暗。宇宙無限龐大,他的生命不過是一個不曾說出口的秘密。
海面上,太陽已經(jīng)普照大地。細微的泡沫浮起破碎,被風一推,變成一串流不出的眼淚,讓滄余喘不過氣。
噩夢久久不散,滄余頭疼欲裂。他煩躁地翻了個身,忽然覺得鼻尖抵到了某種觸感。很舒服,很好聞,很溫暖……
滄余猛地睜開眼睛。
“早安,”屠淵暗沉稍啞的嗓音響在頭頂,“小魚!
滄余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屠淵懷里,不僅臉龐正對屠淵的胸膛,還枕著屠淵的胳膊。而屠淵的另一只手正搭在滄余身上,緩緩摩挲著滄余的后腰。
滄余怔怔地抬起頭。
才睡醒的小魚頂著凌亂的長發(fā)和微紅的面頰,在清晨的金陽里和屠淵懵然相望。長而軟的睫毛稍微顫抖,美麗的眼睛迎接朝霞,流光溢彩。
屠淵沒忍住,撐起身又吻了他。
“早安,”屠淵蹭著滄余的嘴角,低聲說,“可愛的小魚!
第9章
太陽
這一吻讓尚在迷糊的滄余更加茫然,半閉著眼再次躺倒。屠淵捧著他的臉,若有似無地貼著他的唇。
直到晨鐘將兩個人打斷,滄余再次睜開眼,先被屠淵陽光下金色的雙瞳嚇了一跳,隨后察覺到,兩人被子下的腿正纏在一起。
徹底清醒過來的滄余一把推開和他相擁的男人,動作迅猛地翻身坐起。
屠淵也不惱怒,目光緩緩從滄余的鎖骨上移到額角。然后他伸手抹去滄余頰邊尚存的冷汗,溫柔地問:“夢見了什么?”
“你!睖嬗嗖患偎妓鞯卣f。
“那真的是……”屠淵微笑著說,“我的榮幸。”
滄余這才意識到他的話擁有怎樣曖\\昧的歧義,可惜太晚了,屠淵的眼神已經(jīng)在燃燒。滄余在這把火里感到燥熱,所有濕\\軟的觸感都還在口中,他嘗到了一點點刺痛,又被挑\\逗到了。
“我是說,你就是我的噩夢!”他再次和屠淵拉開距離,用手背重重地摩擦嘴唇,“你竟然還敢……你昨晚就攻擊過我了!”
“攻擊?”屠淵挑眉,“那么你淪陷了嗎?”
“當然沒有!睖嬗鄾]好氣地說,“你就是宙斯本人,殘暴又好色,以獵艷為樂。”
“可你絲毫沒有抵抗,反而甘之如飴,欲\罷\不\能!蓖罍Y笑意更濃,他坐直身,對滄余低聲說:“我不是將愛情和占有混為一談的宙斯,你也不是柔順無力愿意束手就擒的伽倪墨得斯!
他語速緩慢,仿佛在回味昨晚的纏綿,而他聲音中天生的沙啞給這一切徒增旖\\旎。
他們分明什么也沒做,滄余卻覺得身處欲\\火之爐。
昨晚的纏綿一吻還在舌尖、在味蕾、在雙唇,滄余飛快地拉起衣服。但他又猛然覺得懊喪,因為這無端羞澀的動作,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
可是屠淵覺得他可愛極了。
“像炸毛的小豹子,”屠淵真誠地說,“真漂亮!
如何靈活地運用語言,這是滄余尚未掌握的技能。于是他拒絕再和屠淵交流,轉(zhuǎn)身滑下床,彎腰從長毛地毯上撿起了屠淵的衣服和靴子。
他來到窗前,利落地打開窗,把手伸出窗口。
明亮耀目的日照下,滄余那雙好看的藍眼睛發(fā)出奪目不輸朝陽的光芒,像午后的冰晶,也的確如屠淵所說,像豹子。
在松開手的一瞬間,滄余回頭看向屠淵,露出一個甜媚的笑。他將雙眼里的海洋變成藍色的彎月,努了努嘴。墜落下去的衣物發(fā)出悶響,滄余像個快樂的小孩子一樣打了個響舌。
屠淵配合地舉起雙手,為他無聲地鼓掌。
滄余保持笑容,就像演員謝幕,向屠淵微微傾身。然后他華麗退場,一陣風似的,在屠淵的含笑注視中萬分絲滑地溜出了臥室。
***
早上屠淵做了魚肉沙拉三明治,滄余很喜歡。而且這次屠淵給滄余準備了餐刀,這讓滄余很滿意。
所以他沒把屠淵的早餐也扔出窗外。
他就是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稚子。
飯后滄余先走一步,等屠淵出門的時候,小魚已經(jīng)找到了樂趣。在這城堡的后院,百朵金黃色的小花流淌成潭。春風輕推,這群安靜的小生命瑟瑟低語。屠淵信步走近,在貓爪草田中看見了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