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樂不可支。
黑六坐在床邊抽煙,一邊看著他在床上裹得像個大蟲子似的來回亂扭,一臉要笑不笑的神氣。葉川在床上滾兩圈就會抬起頭來看一看黑六的表情,然后憋不住又開始抱著被子來回打滾。
“行了啊,行了啊,”黑六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在被子卷上拍了兩巴掌,“這都樂了半天了,至于么。就算我對你家那倆老的叫聲公公婆婆,他們倆還敢答應(yīng)是怎么的?”
葉川好容易忍住笑,一聽公公婆婆四個字,又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黑六又好氣又好笑,雙手伸進(jìn)被子里就是一通亂撓,撓的葉川又躲又叫,險些眼淚都飆出來。兩個人正鬧著,就聽葉川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叮的一聲響,短信來了。葉川縮在被子里直喘粗氣,“拿來我看看!
黑六拿起他的手機(jī),瞟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葉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不會吧,這人真閑成這樣了?”
黑六挑眉,示意他自己過來看。
葉川把腦袋靠在他腿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黑六見他不動,便拿起手機(jī)念道:“明日降溫,出門記得多加一件衣服。行蹤!蹦钔瓯闾ь^看著葉川,臉上還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眼神中卻別有深意。
葉川被他看的微微有些不自在,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李行蹤自從那天的驚魂電話之后就像發(fā)了神經(jīng)一樣,沒事兒就發(fā)個短信叮囑叮囑他,什么多加衣服啦、早睡早起啦、出門注意安全啦……
葉川哭笑不得的同時卻也有些不是滋味。曾經(jīng)的李行蹤最是看不上他這個發(fā)短信的習(xí)慣,總是挑剔他大男人家家,拿個手機(jī)按來按去,娘兒們唧唧的?磥磉@世間的事,果然是因人而異。人心不同,明明是一樣的事兒也能看出不一樣的滋味來。
“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葉川嘆氣,轉(zhuǎn)過頭看著黑六撇了撇嘴,“我就不解釋什么了!
黑六被他眼巴巴地看著,心里早就軟了,這會兒見他又開始裝模作樣地冒酸話,忍不住伸手過去捏了捏他的下巴,“誰要你解釋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兒,黑大爺我才懶得和你這破孩子計較。”
葉川怒了,“那你剛才還拿眼睛瞟我!
“雖然不想跟你計較,但是我心情不爽。”黑六把亂撲騰的孩子按回了被子里,隨手關(guān)了床頭燈,“睡吧。”
葉川卻被他一句不爽說的心中暗喜,“吃醋了?”
黑六心里卻不止是吃醋這么簡單。李行蹤和葉時飛都不是省油的燈,否則兩個畢業(yè)證都還沒拿到的毛頭小伙子也撐不起一個理業(yè)來。b市有背景的大家子弟不在少數(shù),像這兩個似的年紀(jì)輕輕就能自己出來做事,并且還做的有模有樣的又有幾個?現(xiàn)在這兩個人跟自己家的孩子這么撕扯不清的,黑六覺得自己怎么防都不夠。
黑六不吭聲,葉川也就收起了玩笑的態(tài)度,湊過來晃了晃他,“黑哥,我知道!
黑六好笑,他一直覺得葉川比自己小了很多,因此每當(dāng)他一本正經(jīng)的跟自己說話都讓他有種看見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似的喜感,“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比~川剛想爬起來又被他按回了被子里,掙扎了兩下沒掙扎出來,便悶聲悶氣地說:“我覺得離他們遠(yuǎn)點(diǎn)就沒事了,我自己會注意分寸的!
黑六嗯了一聲。葉川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自己的提醒開始起作用,黑六頭疼的是這孩子到底清楚不清楚到底應(yīng)該怎么防?
“見了你二哥呢,態(tài)度要好一點(diǎn),”黑六放心不下,又開始嘮叨。他發(fā)現(xiàn)自從遇到了葉川,他骨子里老媽子或者大總管的潛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被激發(fā)出來了,“在你二哥面前你跟緊我就行,沒事兒別跟別人搭訕。要低調(diào)!
“說的好像我跟你回家見公婆似的!比~川不滿。
“見誰的公婆都不重要!焙诹鶑(qiáng)調(diào),“重點(diǎn)是你一定要讓葉時飛對你放下戒心!
“我說我知道,就是這個意思。”葉川也不跟他裝傻了,“我知道你要我防的是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
黑六嘆了口氣,一時間也說不出心里是擔(dān)心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黑六琢磨著,低調(diào)防備什么的,終究不能做一輩子。眼下這一團(tuán)看不清摸不透的麻煩,到底該怎么把它做個徹底了斷呢?
黑六左思右想,做了一馬車的心理準(zhǔn)備,沒想到正月十五那天的家宴上并沒有看到他一心要防的兩個人。
黑六和葉川趕到葉家的時候,葉時崢和陳媛已經(jīng)到了,幾個人正圍坐在客廳里翻看葉寧德和喬敏帶回來的禮物。陳媛是未來的兒媳婦,喬敏花了不少心思給她挑選衣服首飾,兩個女人嘀嘀咕咕地聊著一些女人之間的話題,看起來相處的倒也融洽。
黑六和葉川的到來讓葉寧德夫婦的注意力暫時從未來兒媳的身上轉(zhuǎn)移開來。其實(shí)夫婦倆在以前的交際中也見過黑六,只是從來沒拿他當(dāng)做自家人這么掂量過。如今雙方的視角都變了,很多事看在眼里又不一樣了。
黑六自然是隨著葉川一起喊叔叔嬸嬸,面子功夫做得十足。喬敏原來并沒留意過這個人,落了座之后免不了好奇地打量黑六幾眼。黑六的相貌不算出色,棱角太鋒利,一看就是有決斷的人。葉川跟他坐在一起頓時就被顯出了稚氣。喬敏看來看去,忽然覺得有這么個年長的人守著葉川,似乎要比葉川去回護(hù)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要省心。
轉(zhuǎn)而想起了葉時飛,喬敏忍不住嘆了口氣。黑六肯一臉客氣地提著禮物跟葉川一起上門,這就是在老兩口面前表明心意了。而葉時飛的那一位,不管葉時飛在家里鬧出了多大動靜,連個面都不肯露。這一番對比下來,喬敏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陳媛對黑六的事兒原先就有些耳聞,來之前又被葉時崢提醒過,因此見了黑六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來。何況陳家和黑六的關(guān)系比起她跟葉家來只怕還更親密些。見喬敏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便悄聲安慰她說:“阿姨,你別有什么不放心的,黑哥這人可好了。”
喬敏倒不是不放心黑六,不過陳遙懂事,主動安慰她,她也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怎么個好法?”
陳媛想了想,掰著指頭數(shù)給她聽,“生意做的好,這個我爺爺經(jīng)常在家里夸他,我聽到過好多次了。”
喬敏點(diǎn)頭。男人么,自然要有擔(dān)起生活的能力。如果黑六不是有北虹集團(tuán)在背后頂著,葉寧德只怕也沒這么容易就松口。兩個男人一起生活本來就難,如果黑六沒有保護(hù)伴侶的能力,在這個捧高踩低的社會,兩個男人的日子只怕得難上加難。
“性格也好,跟誰都有商有量!标愭聣旱土寺曇羟那恼f道:“而且日子過的挺干凈,不像有些男人,手里有兩個錢就花天酒地的,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喬敏被她說的也笑了起來。不過這黑六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被人這樣夸著,總比被人數(shù)落著要中聽得多。陳媛性格好,又肯花時間陪著自己這個未來的婆婆聊天逛街,喬敏對她還是很滿意的,跟她聊了一會兒天,對黑六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男人們那一堆談?wù)摿税胩斓纳饨?jīng),黑六心里到底還有有些沒底,趁著葉時崢拉他到陽臺上抽煙的工夫,黑六悄悄問葉時崢,“你家二公子呢?”
葉時崢搖頭。
黑六驚訝了,“連你也不知道?”
“他都多大了?有事還能跟我說嗎?”葉時崢嘆氣,“再說老二從小就心大,我們倆年歲差的不多,他也不怎么服我!
黑六斟酌片刻,試探著說了句,“二公子前幾天還讓川兒帶話,說讓我?guī)椭蚵牬蚵犂罴夷俏簧贍數(shù)南侣淠!?br />
“你別理他!比~時崢面色微微有些不悅,“我看他也是越過越回去了,這種話也好意思跟你們說?”
黑六抿嘴一笑,“自家人,無妨!
“你倒不客氣,自家人都敢說。”葉時崢對黑六這態(tài)度頗有些不忿,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葉川確實(shí)比葉時飛有眼光。至少黑六有擔(dān)當(dāng),不會出了什么事兒都把葉川推出去頂著。
“那有什么不能說的!焙诹灰詾槿,“這點(diǎn)兒臉皮都沒有,你這戀弟成狂的家伙更要看不上我了!
葉時崢每次看見黑六都覺得牙癢癢,但是心底里對這人又挺服氣。心里幾番較量,最終也只是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說不過你。不過老黑,你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李家的事兒,咱們都少摻和。”
黑六沒吭聲。摻和到底是個啥概念?
葉時崢壓低了聲音說:“李家在理業(yè)的高層安排了不少自己人。”
黑六眉尖微微一跳,臉上的神氣卻不怎么相信,“就你弟弟那么個精明人,會放任眼皮底下有這種事兒?”
葉時崢沒好氣地說:“他精明是精明,可惜瞎了眼,看上了李行蹤!
黑六這次是真的有點(diǎn)兒驚訝了,“李家這么做……是李行蹤默許的?”
“不知道!币徽f起這個,葉時崢就有點(diǎn)兒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反正就是這么個局面了,李行蹤的態(tài)度云山霧罩的,老二的心思又沒放在公司,讓人鉆了空子也正常!
黑六冷笑,“李家人還真是不能小看了。子孫輩兒的買賣都要算計!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葉時崢嘆了口氣,“咱們看不過去有什么用?自己不爭氣!”
黑六沒言語。想起葉川手機(jī)上李行蹤發(fā)來的那些短信,覺得李行蹤這人真不是個東西,這一套把戲玩下來,再好的兄弟也難免生了嫌隙。他到底是真看上葉川了?還是只想拿著葉川做幌子,擾亂葉時飛的注意力,以便于李家在公司里做手腳?
李家一跳出來,這趟渾水倒是越攪越渾了。
葉時崢嘆氣,“總之小心點(diǎn)兒吧!
“有什么好小心的?”黑六神色漠然,“我的人,我自然護(hù)得住!
作者有話要說:黑哥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