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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川提著兩個大垃圾袋走出事務(wù)所的時候就聽見身后滴滴兩聲喇叭響，本來以為是黑六，.望書閣請記住本站的網(wǎng)址：。

  自從上一次的家庭聚會之后，葉川還一直沒見過葉時崢。他也沒想到葉時崢這么個大忙人能跑到這里來接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緊張。他知道葉時崢絕不是閑來無事到處湊熱鬧的人，他會出現(xiàn)在在這個地方，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跟葉川有關(guān)的事兒。

  葉川扔掉垃圾袋，一溜小跑地沖了過去，“哥，你怎么過來了？”

  葉時崢示意他上車說話。

  葉川惴惴不安地爬上副駕駛座，車門還沒關(guān)上就聽葉時崢說：“你的東西我都幫你收拾好帶出來了，你先去黑翼那里住幾天吧，要不住我公寓也行。你自己選�！�

  葉川呆了，這是個什么情況？

  葉時崢把駕駛座一側(cè)的車窗落下來一半，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你和黑翼的事兒我跟爸媽說了�！�

  葉川挨了一悶棍似似的，瞬間說不出話來。腦子里卻翻來覆去地想，黑六前幾天才抱怨葉時崢滲透進度太慢，這還不到一周呢，居然……居然就透過去了？！

  葉時崢瞥了他一眼，臉上微微現(xiàn)出幾分笑模樣來，“嚇著了？”

  “沒，”葉川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他，“叔叔嬸嬸怎么說？”

  葉時崢沒好氣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還能怎么說？老爺子立刻就跳起來了，說你們家這一支不能斷了后云云，然后我媽也跳出來添亂，說某某闊太太家的兒子也這樣，后來找了個代孕，她也要找人打聽打聽細節(jié)……”葉時崢大概想起了當時的亂勁兒，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老爺子就火了，說老媽是來搗亂的。老媽反過來說他光會發(fā)脾氣，一點兒也解決不了現(xiàn)實問題，然后……他們倆就吵起來了�！�

  葉川哭笑不得。

  “他們倆吵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我還在一邊站著，又想起了吵架的原因，然后老爺子就開始怪老媽，說他自己忙著公司的事，一定是她對兒子們關(guān)心不夠，所以兒子們才一個接一個地走歪路……”

  葉川瞬間驚悚了，“他們知道二哥的事兒？！”

  葉時崢點點頭，“老爺子自己看出來的。你真當他老糊涂了？他精著呢�！�

  葉川腦子有點兒亂。這又是一個與前世存在著明顯偏差的細節(jié)。上一世的時候，葉時飛的性向問題在家人面前一直掩飾的很好，從未露出過什么馬腳。至少在他死前那幾年，從來沒有遭人質(zhì)疑過。

  “然后老兩口把老二給堵在家里，”葉時崢垂下眼瞼，微微嘆息，“我估計他們倆準備了一肚子話呢。沒想到一審老二就全招了。把老媽氣得差點兒犯病�！�

  “啥時候的事兒��？”葉川思來想去也沒從老兩口的態(tài)度上看出什么蛛絲馬跡來。

  葉時崢想了想，“大概是理業(yè)慶祝酒會之后的那幾天吧。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然后就是一通折騰，老媽又找什么心理學(xué)博士，又找什么民間土方……”

  葉川心想，難怪上次看見葉時飛的時候會覺得他精神不足了。

  “反正一溜十三招的使下來，什么效果也沒有，反而把個老二折騰得瘦了一大圈。這下老媽又開始心疼……”葉時崢瞥了葉川一眼，伸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我想著，這事兒最好是趁熱打鐵，老二剛在他們那里放了個炸彈，你這個事兒現(xiàn)在說出來他們受的刺激會小一些，真等著他們倆都回過神來再說，那事情反而不好辦了�！比~時崢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受刺激也趕一趟受了。免得還分兩次�！�

  葉川應(yīng)了一聲，心情卻有些復(fù)雜。

  “你暫時躲兩天，”葉時崢又說：“等他們情緒緩過一點兒了你再回去�！�

  葉川點點頭，“我去黑哥哪兒吧。你公寓冷冷清清的，做飯都得自己動手。麻煩�！�

  葉時崢被他的前半句話拱起來的暗火，在聽到后半句話的時候又滅了。他知道葉川會做家務(wù)，也會做飯。但他畢竟是個不滿二十的大孩子，哪有那個耐心天天自己弄飯吃，搞不好又是外賣什么的瞎對付。還不如送到黑翼那里去，至少一日三餐有著落了。

  兄弟倆各懷心事，一路無話�？斓郊蔚禄▓@的時候，葉川忽然就有些發(fā)愁，“那過年的時候我用不用回去？”

  葉家過除夕的時候一向講究全家人一起守夜，現(xiàn)在葉時飛不在家，他再不回去的話，這個年過的也未免太冷清了。

  葉時崢搖搖頭，“你先別想那么遠，我聽他們的意思，是打算出去散散心呢。說不定就在外地旅游過年了。”

  葉川點點頭，雖然有點兒難過，但是這個結(jié)果確實要比上一世不知好了多少。

  “大哥，”葉川輕聲說：“謝謝�！�

  葉時崢分出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兄弟倆，有什么好謝的。”

  車子開到黑六家樓下的時候，因為門衛(wèi)打過電話，黑六已經(jīng)等在樓下了。葉時崢看見他一臉的笑模樣就覺得礙眼，心里有種把小羊送到了狼嘴邊的感覺。偏偏大尾巴狼還是一臉純良無害的表情，葉時崢別提多郁悶了。

  “別惹事啊。”葉時崢習慣性地囑咐葉川，“有什么事兒給我打電話�！�

  葉川還沒來得及點頭，身旁的大尾巴狼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葉總你就忙去吧，人放我這兒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什么事兒就不麻煩你了�！�

  葉時崢懶得跟他虛情假意地客套，反正人也送來了，再說什么也是白扯。不過，郁悶歸郁悶，黑六話里的回護之意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那我走了�！比~時崢摸摸葉川的腦袋，“電話聯(lián)系�！�

  葉川乖乖點頭，“開車慢點兒，哥�！�

  葉時崢開車走了。黑六在葉時崢摸過的地方用力揉了兩把，笑著說：“不知道你今天就能過來，家里來了幾個客人，這會兒剛吃完飯，人都還沒走呢。”

  “誰啊，”葉川順口問道：“我認識嗎？”

  “都認識。”黑六接過他的旅行箱攬著他進了電梯，“徐程、郝安、肖楠。還有一個好久不見了的，你也認識，嚴韓�！�

  葉川愣了一下，“嚴哥回來了？”

  黑六點點頭，“他那個診所想轉(zhuǎn)手。過來跟我打個招呼�！�

  葉川心里詫異，好好的診所說不開就不開了？那他在醫(yī)院的工作呢？難道也不要了？

  黑六瞥了他一眼，“他具體怎么想的，我也沒細問，等下你自己問他吧。”

  葉川有些為難，“其實我也不方便細問啊。你知道不，他那個……那個追求者跟我是同學(xué)啊，我還認識他呢�！�

  “還追求者呢，追捕者吧。”黑六樂了，“我聽他話里的意思，就是要躲人呢�！�

  葉川回想起陶音說過的出柜的話，覺得追捕者這個說法確實形象得多。

  進門之后幾個半熟不熟的人相互寒暄一番，等肖楠泡好了茶水，黑六就帶著徐程、郝安移駕去了書房討論公事。

  餐廳里只剩下了葉川和嚴韓的時候，兩個人反而有點兒不知說什么了。葉川覺得眼前的男人身上已經(jīng)找不到當初那種意氣風發(fā)的感覺了。臉頰消瘦，下巴上還留著胡茬，連微笑里都帶著一絲疲憊的感覺。短短幾個月不見，看起來好像瘦了很多。

  他跟這人的接觸其實并不算多，但是這個言談舉止都帶著點兒痞氣的男人卻幫過他的忙，也留給他很深的印象。葉川其實對這種自來熟的人很沒有辦法，他有時候也想，如果當初沒有陶音插進來攪一腿，自己被這人磨著磨著，會不會有一天就松了口答應(yīng)他點兒什么？

  “我去過blackkite，”葉川出了會兒神才想起應(yīng)該談點兒什么，就這么傻坐著，感覺很是別扭，“不過那里的人說你的診所好久沒開門了。”

  “blackkite……”嚴韓似乎笑了一下，“川兒你知道老黑的酒吧為什么起這個名字？”

  葉川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把話題拐到這個方向上來，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black，黑色，包容的黑暗，**的掩蓋；kite，被束縛、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眹理n低著頭把指間燃到一半的香煙按滅在了煙缸里，臉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嚴哥……”

  “我要走了，川兒。”嚴韓打斷了他的話，望著窗外的夜色，用一種馬上就會睡過去的腔調(diào)慢條斯理地說：“再過一會兒就去機場。短時間內(nèi)不打算回來了。我在blackkite沒少得老黑照顧，所以走之前過來打個招呼�！�

  葉川微微驚了一下，“你去哪兒？”

  “南方一個小城市。”嚴韓像要給自己打氣似的，勉強笑了笑，“我一個哥兒們幫我聯(lián)系的，那邊的醫(yī)院正好缺我這樣的大夫�！�

  葉川沉默了，他這是被折騰的要跑路了？

  嚴韓的目光停留在葉川的臉上有點兒收不回來。他很久沒見過這個孩子了，乍然相見，總覺得人還是那個人，但是整個人卻已在他不知道的某個時刻褪去了柔潤的外殼，露出了棱角分明的內(nèi)里。模模糊糊的，有了男人的輪廓。這和葉川之前留給他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他一直以為葉川就是一個任性的少年，罵人、打架，肆無忌憚，像富貴人家嬌養(yǎng)起來的不諳世事的小少爺。

  嚴韓心想，自己其實……其實還沒來得及了解他。

  “以前的事兒就不說了。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總是回憶過去還有什么意思�！眹理n替的倒了杯可樂，示意他跟自己碰杯，“來，借花獻佛，咱們也喝一個。好歹咱們也是一場相識，雖然還沒來得及發(fā)展出更親密的關(guān)系，但是不管怎么說，你過得好我也就走的放心了�！�

  葉川握著杯子，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起嚴韓煞費苦心的帶著他到黑六面前去假裝情侶的情形來。那個時候，這個男人甚至還不認識他呢。

  嚴韓略有些自嘲地笑了，“回來之后我去了趟blackkite，你和老黑的事兒都是季玨告訴我的�！�

  “你認識季玨？”

  “點頭之交吧�！眹理n想了想，又說：“我聽人說他背著黑六還有不少事兒呢。你現(xiàn)在把他得罪到頂了，這人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你心里別大意�！�

  葉川沒說話。爭風吃醋什么的就夠丟人的了，被人拿出來提醒就更丟人了。

  嚴韓又說：“說起他，我倒想起一個細節(jié)來。他那天跟我聊天的時候接了個電話。這個電話是陳棒子打來的。不過黑六他們跟陳棒子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來往的。”

  “陳棒子是誰？”

  “陳棒子是十三街一帶做地下賭場生意的。放高利貸，據(jù)說也沾毒。是個眼里只認錢的主兒�！眹理n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有點兒納悶，“我當時還有點兒納悶，搞不明這小太爺怎么跟陳棒子認識，但是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好像還挺熟的�！�

  “我知道了。”葉川對季玨的事并不是很在意。

  嚴韓搖搖頭，“總之你別大意了。”

  葉川不想談季玨，便主動把話題岔開，“你這一走，陶音知道嗎？”

  嚴韓苦笑，“川兒，咱得說好，你可不能把我給賣了�！�

  葉川嘆氣，“那就是不知道唄。”回頭這孩子還不知得哭成什么樣呢。

  “你也許覺得我沒出息，遇到這種事兒居然也會跑路。但是，川兒，我實在是頂不住了�！眹理n搖搖頭，露出一個苦笑來，“我的精力不能全部耗在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他其實……”

  嚴韓打斷了他，神色微微有些激動了起來，“我知道你會說他這人也不錯。這一點我也承認，人很單純，也沒有什么壞心眼。而且說實話，我根本不可能拒絕老師和師母提出的要求，老師對我確實好，掏心掏肺的好，比他自己的兒子都好。這樣一個老人跟我提的要求，我不可能不答應(yīng)。”

  嚴韓臉上流露出一絲頹然來，“我真的想過，就當是報恩吧，我替陶家照顧好這個孩子。等他再年長兩三歲，他會成熟一些，會從別人那里找到真正屬于他的愛情。就不會再跟我糾纏了。我就當是做保姆了，不就是看孩子么？”

  “我同意讓他搬進了我家的客房，每天一日三餐，車接車送�！眹理n反問葉川，“你說，高級保姆也就做到這樣了吧？而且我這高級保姆還是全免費的�！�

  葉川心中惻然。

  “但是這個孩子提出的要求，我實在做不到。川兒，你也是成年人，你會要求黑六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嗎？會天天查他的手機，再按著號碼打回去證實對方到底找他什么事兒嗎？會哭哭啼啼地跑回葉家，再帶著你的家長跑回來跟黑六談條件簽合同嗎？”

  葉川驚悚了。

  “你永遠猜不到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有多么大的殺傷力�！眹理n抹了把臉，略略平靜了一下，然后才緩緩說道：“特別是，這個孩子還有一個你不得不顧及的靠山�！�

  “我是個醫(yī)生。如果每天都是這個狀態(tài)，我根本連手術(shù)都做不了。”嚴韓搖搖頭，“我不想再這么耗下去了。川兒，我不能拿我的職業(yè)生涯，拿我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去換取他的成長。這個價碼太高，我付不起了。只能撂挑子走人�！�

  葉川點點頭，“我贊成你走。”

  “真的贊成？”

  葉川再點頭，“你對他也沒有什么想法，再耗下去也是傷人傷己�！�

  嚴韓釋然，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悵然來，“其實，我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高的很可怕了�！�

  葉川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嚴哥，一輩子長著呢。咱們就當朋友處吧。你看咱倆這性格，做朋友多搭啊。”

  “客套話就不用說，哥都懂�！眹理n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下次見面的話，可樂就不行了，必須白酒�！�

  “那必須的�！比~川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他的命運總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逼迫著他不得不去面對。

  葉川心里難過，覺得那些令人悲傷的東西總是這樣不停的被重復(fù)著、重復(fù)著。

  離別輕，相聚難，他都知道。再一次的相聚，說來容易，誰又知道會是什么時候呢？

  “不斷地重復(fù)決絕……”葉川悵然。

  “……又重復(fù)幸福�！眹理n與他對視，笑容真誠而煦暖，“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葉川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嚴哥哥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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