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放下菜單,腦子里有種奇怪的眩暈的感覺,“我二哥不來?”
李行蹤微微挑起一邊眉毛,“我什么時候說他要來?”
他的確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是葉川自己一開始就領會錯了他的意思。但是……葉川有些茫然地問自己:這真的只是自己領會錯了,而不是面前這個男人的誤導?
葉川開始覺得迷惑。他看著面前的男人,腦子里轉來轉去都是葉時飛跟他攤牌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他想起掛在客房壁櫥里的衣服,陽臺上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盆景綠植,想起葉時飛說話時微微有些尷尬的表情,心里忽然間覺得無比厭煩。
“你今晚的安排,”葉川直截了當?shù)貑査,“我二哥知道嗎??br />
李行蹤十分驚訝地看著他,“現(xiàn)在是私人時間,我和時飛是生意伙伴沒錯,但是還不至于連私生活也要向他報備吧?”
“生意伙伴?”葉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和他只是生意伙伴?!”
李行蹤微微蹙眉,“你這么問,到底是什么意思?”
葉川想說自己什么意思也沒有,但他只是看著面前的男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底卻有種微妙的憤怒,覺得自己被人耍了。但是具體被誰耍了,又是怎樣被耍了,他卻完全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已經(jīng)超越了憤怒,當葉川試著把這種感覺和前一世的經(jīng)歷聯(lián)系起來時,他心中甚至生出一種類似于恐懼的感覺來。
“川兒?”李行蹤有些擔心地靠了過來,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想什么呢?”
李行蹤的手掌覆上來的時候,葉川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太過熟悉的感覺,在輕觸的瞬間便讓他身不由己想要沉溺下去。
“是不是我措辭有問題,讓你誤解了什么?”李行蹤的手掌還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卻無比輕柔,“如果你有什么想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葉川搖搖頭。他和李行蹤單獨相處還不到半個小時,卻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的出現(xiàn)總是能觸發(fā)他深埋在心底的疲乏感,讓他從心底里覺得累。
葉川知道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qū)。他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心里壓著兩世的記憶。這一點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是不公平的。但是他又沒辦法把兩張相同五官、不同表情的面孔完全分隔開來看,因為那就是同一個人。
至于他和葉時飛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經(jīng)沒有興趣去知道了。他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完全錯了,既然知道這兩個人是他生活中的隱患,就應該聰明的遠遠躲開,而不是換著花樣挑戰(zhàn)自己能夠承受的底線——命運安排給他的重來一次的機會,不是讓他打賭用的。
只有遠遠躲開這兩個人,他才有可能真正擁有新的生活,才能避免被拉回到命運原來的軌跡上去。
葉川拿掉他肩上的那只手,輕輕搖頭,“李行蹤,我真的不想摻和到你和葉時飛的事情里去!
李行蹤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你心里明白!比~川直視著面前的男人,心頭掠過一剎那的恍惚。
這個時候的李行蹤正處于寶刀出鞘的階段,因為急于在長輩面前炫耀自己的實力,言談舉止鋒芒畢露,絲毫不懂得掩飾。葉川一直覺得這是李行蹤最吸引人的時候,后來的他在交際場上摸滾打爬,練出了一套圓融通透的手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反而沒有了這種令人移不開眼的光彩。
不過,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無論如何,都已與他無關。
“我……”葉川正要說出告辭的話,就聽長褲口袋里手機一陣嗡嗡亂顫。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這個節(jié)骨眼上,葉川正巧需要一個借口。也不管打電話來的人是誰,急急忙忙就接了起來。
“川兒?”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優(yōu)雅,似曾相識,“你現(xiàn)在是在學校嗎?”
“沒有,我在外面,馬上就回去!比~川也顧不得這人是誰,連忙順著自己編好的臺詞往下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吧!
李行蹤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葉川心想,果然還沒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電話里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我也在外面。用不用接你?”
葉川忙說:“不用,我在金鉆,離學校很近的。馬上就回去!闭f完也不等他再說什么,急急忙忙掛了電話,對李行蹤說:“不好意思,李哥,學校有點兒事,我得馬上回去。”
李行蹤再一次按住了他的肩膀,“川兒,我想你對我有些誤解!
葉川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李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這里面到底有沒有誤解,葉川并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李行蹤和葉時飛之間的糾纏絕不是誤會兩個字就能說得清的。在他們的生活當中,公事、私事都已經(jīng)交織在一起,太多重疊相通的區(qū)域,很難劃分出清楚的界線。
葉川繞過他,拉開包廂的門走了出去。
李行蹤沉默的目送他離開。他一向只知道這孩子脾氣不好,很急躁。卻不知道,當他不急躁的時候反而更不好對付。
餓著肚子走下樓的時候,葉川的心情很不好。他原以為心中的郁悶能化為食欲,通過食物得到些許安慰。沒想到折騰一趟,只有半杯茶水下肚,心里的郁悶反而翻了倍。
穿過休息廳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葉川拿出來一看,還是剛才那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葉川本來也是拿這個電話當借口用的,現(xiàn)在人都出來了,借口什么的自然也就沒用了。他掛了電話,正要將手機揣進口袋里,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個人影從旁邊靠了過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沒想到真有這么巧!眮砣藴愡^來仔細看了看他,笑著說:“怎么了,剛才電話里還客氣得很,怎么現(xiàn)在臉又拉下來了?”
“又是你?”葉川很不爽地看著突然間冒出來的人,“你怎么在這兒?”
“我怎么不能在這兒?”嚴韓反問他,“姓嚴的不能進出金鉆俱樂部?真有這么一條規(guī)定嗎?”
葉川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你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吧。跟我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嚴韓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一邊拉著他的胳膊就往里走,一邊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我和黑六正在里面喝酒呢。你進去敬他一杯酒,說兩句好話,這事兒也就算徹底了了!
葉川很是反感敬酒的說法,“我不是說了賠錢?”
“僅僅賠錢是不夠的!眹理n舉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黑道上混的的人面子比命重要。你一個學生真要惹到這樣的人是很麻煩的!
葉川皺了皺眉。
“只是一杯酒的事兒,”嚴韓壓低了聲音勸他,“你想啊,你架也打了,也砸了人家不少東西,這么點兒委屈還受不了?”
葉川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何況背后還有羅健和譚林兩個人呢,真要惹上什么麻煩,他們會比自己更不好過。
“行,你安排! 葉川憋著火氣點了點頭,“不就是裝孫子么,我會!
“沒到那種程度,你稍微客氣一點兒就行了。好歹我也站在你這邊呢,黑六多少得給我點兒面子!眹理n說著,抬手想要摸他的頭發(fā),卻被他一側頭躲開了。
“別總想著占老子便宜!比~川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老子最煩你們這種渣,滿腦子都是小蝌蚪,勾三搭四,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
嚴韓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走吧,走吧!比~川懶得跟他廢話,“趕緊的,裝完孫子我還得回學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