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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怔:“我?guī)煾笡]提起過!

  蒼殊道:“既然他們從不出山,這圖紋從何而來?”

  那人道:“您別急,聽我接著說啊。”

  如果這個氏族一直保持那種宛如傳說的狀態(tài),這種黑底白紋的圖式確實(shí)是不該傳出來的,如今燈市上的吊墜自然也不會存在。但是在十來年前,卻出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一個少年渾身是血,衣衫破爛地從山里走了出來,倒在了鎮(zhèn)上,又被鎮(zhèn)子里的一戶人家救了回去。

  那戶人家找來大夫給少年治了傷,換了衣服,好湯好藥喂了三兩日,少年還沒醒,又有三四個人神色焦急地找了過來,聲稱是他的親長,要把他帶走。但少年受了這么重的傷,前因后果一概不知,那戶人家如何肯輕易放他走。爭執(zhí)不下中,找過來的幾人讓了步,在鎮(zhèn)上住了幾日,等少年醒轉(zhuǎn)過來,又大吵一架。而就在吵架中,少年和那幾人來自山中這件事也由此透露了出來。

  吵到最后,少年終于屈服了。那戶人家見他自愿跟著人走,當(dāng)然也就不再阻攔。而作為照顧少年多日的謝禮,其中最年長的一人留下的,便是這種黑底白紋,仿若圖騰的掛墜。

  那戶人家送走了少年,也沒把掛墜放在心上。鎮(zhèn)里的人確認(rèn)有這么一個村落的存在,除了好奇貪玩跑去山中探險的孩童更多了,其他人也沒當(dāng)一回事。畢竟全九州的怪人這么多,某個家族的族長突發(fā)奇想,選擇棄世隱居,帶著族人住進(jìn)山里,也不是什么格外出格的事。

  直到一年之后,黔南之地時疫突起。鎮(zhèn)里的人家?guī)缀趺恳患叶际テ淦,哀鴻遍野,只有一戶例外,便是一年前救了少年的那一戶。不僅他家一個人都沒有少,連他的左鄰右舍得上疫病的人都比別家少上許多。

  這咄咄怪事甚至引起了當(dāng)?shù)毓俑淖⒁,等時疫結(jié)束,幾番比對,發(fā)現(xiàn)不論是拜的神,求的佛,吃的飯,喝的水,他家只有一處與別家不同——正是一年前少年他們幾人留下的掛墜。

  掛墜被官府收走,再也沒還回來。而當(dāng)鎮(zhèn)里的人想進(jìn)山去問個究竟,去問問這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輕易就找到了的村落里竟是人去樓空。整個村子不知在何時舉家搬走了。

  好在那家人依然記得掛墜的圖樣,依葫蘆畫瓢,照著原來的模樣做出來一些,分給鎮(zhèn)里的人。又有人拿著它出去賣,附上背后的傳言,居然漸漸在當(dāng)?shù)亓餍衅饋,直到被那人的師父買走,帶進(jìn)了王都。

  顧山青問道:“你師父具體是在哪個鎮(zhèn)上見到的這個吊墜,你可還記得?”

  “不記得了!蹦侨碎L嘆一聲,“如果我?guī)煾高在,還能去問他,只可惜我的師父……”

  不覺想起自己的師父,顧山青心中一黯。

  “……搬到離王都得有五十里的郊外去了,這想跑一趟可就麻煩了!”

  顧山青:“……你且告訴我他在哪就罷了!”

  等他們聽完了故事,蒼殊分派的小隼盯著這些小攤小販們背好各自的玩意,垂頭喪氣地一一向官府報了道,燈市也到了快閉市的時刻。

  街上的人少了許多,顯出幾分空曠,甚至連不知從哪個角落偶爾傳來的嬉笑聲似乎也不自覺地放輕了。最好看的那些花燈都賣出去了,剩下的掛在邊邊角角,攤主們一個個摘下來,吹熄了燭火,折起來收好,或許等著明年再賣。

  小吃攤的一張張木桌上擺著尚未來得及收拾的碗碟,個別知交好友仍在促膝而談,或神情專注,或笑語連連,絲毫不受忙碌的小二影響。

  整個燈市不如熱鬧時那般燈火輝煌,人群熙攘,卻自有一種喧囂散盡的動人韻味。

  和蒼殊一道走在路上,顧山青輕嘆一聲,道:“都這么晚了,回去他們可能也不在了。”

  蒼殊道:“無妨。先去看看!

  顧山青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我的花燈也落在那里了。不知道還在不在!

  蒼殊道:“既是同僚替你買的,他們想必不會忘了!

  顧山青失笑兩聲,搖頭道:“木清哪里記得住這個!毕肓讼,又道“雖然張文典也在,但是他忙著照顧木清和白鴻,也不一定能想得起來。走罷。”

  兩人依著原路回到原處,張文典和鷺飛飛他們果然已經(jīng)走了。

  顧山青問道:“大人沒和鷺飛飛他們約好在哪里會合么?”

  蒼殊道:“未曾!

  顧山青一想也是,只要蒼殊放出喜鵲,在人山人海的燈市里找?guī)讉只聽過描述的陌生人尚且這么簡單,又何必刻意與他們約定會合的位置。蒼殊對鷺飛飛和貓九郎管得又寬松,見他遲遲不來,兩妖自然就跟張文典他們一起回去了。

  正在麻利地擦桌子的小二直起身,捶了捶腰,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們,抱歉地道:“對不住啊兩位客官,我們已經(jīng)打烊了!

  顧山青連忙擺手:“沒事,我們是來找東西的!鳖D了頓,又問,“勞煩請問,你在這附近見沒見過一盞花燈?”

  那小二笑了:“您這話問的。我們這一天沒干別的,可光撿花燈了!您去柜臺那邊看看吧,只要撿到,我們老板肯定都擺在那邊了。”

  顧山青依言去找,果然柜臺旁擺滿了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花燈,各自無聲地譴責(zé)著自己粗心大意的主人,簡直像是在食肆里又?jǐn)[了個小小的攤子。

  顧山青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他那一盞,又不死心地去問柜臺后算賬的老板:“除了這些,沒有別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