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青知道他是怕謝豐年對蒼殊說出什么冒犯之語，雖然覺得蒼殊不會介意，仍然答道：“確實(shí)是有的。”而后將公主和親的疑點(diǎn)對他們一五一十地說了。
張文典思索良久，皺眉道：“你這么一說，確實(shí)不像和親。”
謝豐年關(guān)注的卻是另外一事：“這個平樂公主，劍術(shù)很高？”
顧山青道：“她出手前的威勢，很像葉一。”
謝豐年不做聲了。
貓九郎一個妖掃空了一整桌的菜，終于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手里握著一只雞腿，邊嚼邊道：“既然她這么厲害，不想去，她為什么不逃跑呀？”
顧山青搖頭：“不知道。”
不空給蘇之涯喂完了吃的，從門邊回來了：“阿彌陀佛，想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等小僧從云牧回來，再行入畫，看看這位公主到底去往何方了。”頓了頓，又道，“當(dāng)然如果顧施主無需小僧相助，自行前去亦可�！�
顧山青正要答他，卻聽蒼殊道：“不必了�！�
張文典問：“什么意思？為什么不必來？”
蒼殊道：“我知道她去了哪�！鳖櫳角嘤犎煌�，蒼殊回視，道，“她去了昆山陣。”
一時靜默。
張文典一拍手：“有道理�。鍌�陣法師就是去破陣的了！但是昆山里到底有什么？他們?nèi)ツ歉墒裁�？�?br />
不空合十道：“阿彌陀佛……蒼施主是如何知道她去了昆山陣的？”
顧山青也想問這個問題。雖然他心中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答案，依然想聽蒼殊親口說出來。
蒼殊道：“我派了一只小隼前去查看�！�
顧山青心里驀然生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一只孤單小隼沿著由白霧標(biāo)出的鮮明道路馬不停蹄，一路疾飛的情形不知為何無比鮮明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只不過隨口一說，蒼殊卻真的在他不注意時不聲不響地去辦了，哪怕在他獨(dú)自對戰(zhàn)三只大妖，一力護(hù)住公主馬車周圍的人時也沒有停歇。
如果不是那小隼當(dāng)真到達(dá)了路的盡頭，想來直到最后他也不會告訴顧山青這件事。
“我知道她是為了什么�！北绘i在門邊的蘇之涯忽然遠(yuǎn)遠(yuǎn)地道。
張文典：“什么為了什么？”
蘇之涯道：“我知道平樂公主為什么不逃走。那個傻女人，滿腦子都是天下蒼生，一心覺得犧牲她自己就能換來天下太平，可真是夠傻的�！�
謝豐年道：“犧牲她自己？那你知道昆山陣后面是什么了？”
蘇之涯：“不知道。她不肯說�！�
一個當(dāng)初以為是謬誤的細(xì)節(jié)在腦中一閃而過，讓顧山青悚然一驚，如果公主不是作為和親的“祭品”，而是作為真正的“祭品”被送往昆山呢？
通過向不知名的鬼神獻(xiàn)祭，以某種未知的方式換取天下的太平……
然而這個猜想畢竟太過匪夷所思，除了當(dāng)時的題頭之外又沒有證據(jù)，在顧山青嘴邊轉(zhuǎn)了兩圈，終究還是被他咽了下去。就此無話。
等貓九郎掃完了所有菜底，謝豐年又飛出一只傳信紙鳶，叫來酒樓的人來收拾好方桌碗碟，便各自別過。
蘇之涯是蒼殊發(fā)現(xiàn)的，最終也是由鷺飛飛抓住的，理所當(dāng)然被他們帶走。
不空目送他們一路走遠(yuǎn)，躊躇良久，終于在蘇之涯的身影消失前喊道：“蘇施主！”
蘇之涯回過頭。
不空道：“你畫得那般好，為何要取走那些女子的魂魄？”
蘇之涯灑然一笑：“鮮花易逝，華貌常凋，我只是應(yīng)她們的心愿，把她們留在最美的時候罷了�！�
不空默然片刻，又道：“連林姑娘也是嗎？”
盡管從來沒聽說過，但顧山青猜測這位“林姑娘”，便是不空故事中的“首富之女”了，也望向蘇之涯。
這一回，蘇之涯沉默了良久，等他終于開口，聲音中難得地現(xiàn)出了幾分苦澀：“在我認(rèn)識她之前，她就已經(jīng)活不了多久了……”
話沒說完，被貓九郎一把拖走，消失在沉沉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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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畫中仙
兩日后，不空做好了行前準(zhǔn)備，便動身前往云牧。臨行前不小心對木清透露了風(fēng)聲，傳到了文影耳朵里，耐不住她百般哀求，只得帶著她一起上了路。
又過兩日，鷺飛飛和貓九郎在傍晚時分探頭探腦地來到鎮(zhèn)異司，找到顧山青，告訴他道他們對被抓住的那兩人一妖一怪進(jìn)行了審問，得出的結(jié)果如出一轍：他們的口徑與蘇之涯完全一致，異口同聲說是走在路上被人打暈帶走，又在人皇祭前放入王都。
他們被帶走的地方不盡相同，都在王都百里之內(nèi)。而被關(guān)的時間則有長有短，從小黑屋中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堵石墻，每隔三兩天就會有一位老婦給他們帶些吃的，盡是些粗糧腌菜之類。
“不對，不全是腌菜�！柄橈w飛幸災(zāi)樂禍地告訴顧山青，“顧大人你記得這幾個里有一只生吞小孩的兔妖嗎？”
顧山青放下湯匙——此時正好是晚飯時間，他便在路邊尋了個熱鬧的小館請鷺飛飛和貓九郎吃云吞：“記得，她怎么了？”
鷺飛飛道：“您知道給她吃的是什么嗎？”
顧山青生出一股預(yù)感：“不會是……干草吧？”
貓九郎突然被逗樂，“吭”地一聲嗆住了，云吞湯從他的鼻子里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