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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山青眼神閃爍了一瞬:“下咒的不是她。雖然沒有證據(jù),不過我似乎知道是誰了。我們現(xiàn)在只需要在這等著,就可以了!

  鷺飛飛吵著鬧著要關(guān)店的時候已近日落,又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天色便漸漸暗下。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小院仿佛陳年累積下來的寂靜,一個低啞的男聲對著屋內(nèi)喊道:“阿女!爹回來了!”

  屋里沒有任何回應(yīng),來人也不在意,仍然自顧自道:“爹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點心!快出來吃吧!你看看你,怎么又沒有燒飯。”

  一陣鍋碗瓢盆碰撞,接著是鼓風(fēng)的聲音和木柴的噼啪聲,那人點燃了灶火,又道:“怎么還不出來?又鬧脾氣了?”

  似是終于沒了耐心,腳步聲漸近,“咣當(dāng)”一聲,大門打開,屋外的人和屋里的三人一紙面面相對。

  一陣沉默,來人低低笑道:“顧大人,你們不是已經(jīng)走了么,怎么會在小女的家中?”

  不是別人,赫然正是那酒館中的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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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牽思戒

  不過幾日,原本就干瘦的說書人竟益發(fā)形容枯槁,仿佛只剩了一層皮的骷髏。僅剩的一點余暉從他背后透過,照得他的神情模糊不清。

  蒼殊舉起手中的核桃:“你可認(rèn)得這個東西?”

  “這不就是個核桃。大人需要問我?”說書人嘲道。

  顧山青道:“不錯,這就是個核桃。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同我們講講,你是如何用這個普通核桃殺了三個人?”

  說書人面色不變:“我不知道顧大人在說什么!

  顧山青道:“當(dāng)初我問你有關(guān)怪物的傳聞,你別的不提,單單提起吳老二,是因為你知道吳老二會在賭坊四處找‘核桃’,怕引起我的注意吧?你將他打成一個笑話,這樣我就算真遇到他,多少也會受你的暗示,不把他的話當(dāng)真。”

  “顧大人想得未免也太多了!闭f書人諷刺道。

  “多嗎?”顧山青道,“其實最初我同你交談時,就隱隱有些奇怪,只是當(dāng)時并未在意。現(xiàn)在回想起來,你從頭到尾也沒有露出你的左手,哪怕是在講完書,我請你坐下來喝茶的時候!

  說書人哼道:“不渴罷了!

  “不只如此罷!我猜你的左手該是有什么能道出你身份,或者曾經(jīng)身份的地方,而這個身份正和當(dāng)下這個案子相關(guān),比如……”

  蒼殊拖起說書人的左手,那腕上有一道深深疤痕,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顧山青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一個被剁掉了小指的賭徒?磥韨髀勈钦娴模跏险潜凰馁徒父親賣給了人家當(dāng)丫鬟!

  這時說書人才發(fā)現(xiàn)貓九郎身后躺在窄床上的王氏,臉色一變,推開貓九郎撲到她身上:“阿女,阿女,你怎么了?醒醒!”

  他注意到纏在王氏腕上的黑色衣擺,臉色鐵青地轉(zhuǎn)頭質(zhì)問:“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顧山青反問道:“現(xiàn)在才來關(guān)心她,不覺得晚了些?而且,這個問題不該問你自己?”

  “問我?”

  “不錯,看見地上那把鐮刀了么?連割草都嫌鈍,你心愛的阿女卻硬生生用它割開了手腕。”顧山青道。

  說書人顫抖著摸上王氏蒼白的臉,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為什么?明明都已經(jīng)……”

  顧山青立即道:“已經(jīng)什么?已經(jīng)把她的混賬丈夫殺了,是嗎?”

  說書人不語。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蒼殊和貓九郎仿佛都融進了小屋骯臟的墻里。

  顧山青從袖中掏出火折子,將屋內(nèi)唯一一盞殘舊油燈點亮,火光顫抖,照得屋子里忽明忽暗。

  “在客棧里,那位羊大爺說你說書說了半年,而不到半年前,王五賭癮愈重,離了陳府,卻不再打老婆。想來是你發(fā)了一筆小財,不知從哪得知女兒下落,無論是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為了養(yǎng)老送終,你找到這里,拿了錢給王五。你能用錢逼他不打老婆,卻攔不住他去賭場把錢輸光。你下定決心要把他除掉,正是因為他揚言要把你女兒賣掉,就像你當(dāng)初做的一樣!

  顧山青聲音越來越輕,卻句句直透人心,說書人霍然站起:“你以為我不后悔嗎?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王五算是什么東西?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阿女,他居然敢威脅我?他該死!他們都該死!”

  顧山青神色悲憫地看著他。

  仿佛一口氣嚷出壓在心中太久的話,說書人整個人又慢慢泄了下來。

  顧山青卻沒有放過他:“他們是該死。但無論你殺死誰,也殺不死曾經(jīng)賣了她的那個你。你以為王氏為什么割了腕?因為她那個死了的賭鬼丈夫?不,不是的,他已經(jīng)死了!

  說書人眼中露出一絲不自知的壓抑哀求,似是求顧山青不要再講下去。

  顧山青直視著他,一字字道:“她想要自我了斷,是因為看見你又走進了賭坊,想到未來還要和毀了她整個人生的罪魁禍?zhǔn)滓黄鸺傺b若無其事地生活,實在是太痛苦了罷!

  “我什么時候……”說書人反問,接著想起了什么似的,“啊……”

  真相宛若最后一擊,抽走了他枯槁身體里剩下的所有生氣。

  說書人頹唐地跌坐在窄床上,渾濁的眼中似連淚也流不出,想向誰解釋一般喃喃:“我只是想去找,想去找……”話沒說完,聲音便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