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疼得兩眼一翻差點(diǎn)后仰栽下去, 幾乎同一瞬間，她感覺身上的陰冷抽離，有什么在背后拖了她一把, 止住了她仰面倒下的趨勢。
——從陰冷的觸感來看，大概是陳明月。
入夜狼狽地扶住樓梯扶手，整個(gè)人汗流浹背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她顫抖著手指向陳明月, 很想指責(zé)她剛剛毫不留情一點(diǎn)不考慮她的承受能力，但又覺得這種事，似乎確實(shí)長痛不如短痛。
羅小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陳明月的虛影，不可置信地從喉頭擠出一聲“阿月”。
她好像終于能看見了。
入夜沉默著把手指又收了回去——算了，她們倆終于見上了面，有什么抱怨她暫且忍一忍，先等她們說完話。
可兩人對視著，遲遲沒有開口。
羅小芝默默的流淚，而陳明月收斂了怨氣和鬼氣，安靜地在她面前站著。
隔了三十年的時(shí)空, 她們終于完成了那個(gè)約定，一同踏上了這級臺(tái)階。
只是如今她們雖然落在同一級臺(tái)階上, 中間卻隔著無法逾越的漫長時(shí)光和生死界限。
陳明月盯著她看了許久, 終于開口。
她說：“回去吧�！�
她的聲音是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溫柔，“我們的約定完成了, 回家去吧，小芝。”
“阿月。”羅小芝終于還是哭了出來, 她朝陳明月伸出了手, 卻不敢觸碰她傷痕累累的身體，“都怪我, 都怪我……”
“不怪你�！标惷髟挛⑽⒀銎痤^，露出沾著血跡卻依然清秀的面龐，她笑了笑，大概是許久沒笑了，她笑起來顯得有些僵硬。
她注視著羅小芝，輕輕眨了下眼，她說：“你變老了，真好，你好好的變老了�！�
“我一開始應(yīng)該也想過，為什么只有我那么倒霉……”
她閉上眼睛，“但好歹……好歹咱們倆還活一個(gè)。”
羅小芝扯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她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清醒，仿佛有許多話想說，又仿佛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撲簌簌掉著眼淚，重復(fù)地念著那個(gè)名字。
“好了�！标惷髟碌恼Z氣生硬起來，“你該回家了，你肚子不餓嗎？走吧，羅小芝，我的愿望實(shí)現(xiàn)了，我解脫了，馬上就要入輪回了，你以后再來，我也不在這里了。”
“沒意義了，所以，以后你都不用來了�！�
她狠狠心閉上眼，一轉(zhuǎn)身又附身到入夜身上。
“嗯？”入夜剛剛還沒緩過來，突然又是一股陰冷氣息籠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震驚哀嚎一聲，“怎么又來？你好歹打聲招呼吧！”
陳明月已經(jīng)操縱著她的身體，轉(zhuǎn)身去了三樓走廊盡頭。
羅小芝此刻滿心滿眼都是陳明月，根本看不見入夜的狀態(tài)，她只看見陳明月在她眼前消失，驚慌失措地張望：“阿月！阿月！”
陳明月操縱著入夜的身體，回頭望了一眼。
入夜無奈：“……你就不能跟她多說兩句�！�
陳明月冷然開口：“說得多了，她不肯走了怎么辦？”
入夜問她：“你說你看開了，要能入輪回了，真的假的？”
“假的。”陳明月回答得毫不猶豫，“我騙她的�！�
入夜：“……”
她有些猶豫，“那，你要怎么才能……”
陳明月笑起來：“你不會(huì)還打算超度我吧？不如想想怎么救你自己�！�
入夜有些疑惑：“什么救我自己？”
陳明月用著她的身體一扭頭，室外的夜風(fēng)吹過，讓她打了個(gè)激靈——她又站在了三樓那扇窗戶前頭。
入夜：“……”
她表情有一瞬間的麻木，“不是吧姐姐，你又來？”
“哼哼�！标惷髟骆倚σ宦�，操縱著她的身體爬上了窗臺(tái)，壞心眼地嚇唬她，“完蛋咯，要死咯�！�
“等等、等等！”入夜試圖制止她，“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你怎么又要?dú)⑷耍 ?br />
她扯開嗓子喊，“林醫(yī)生！于蘭蘭！救我！”
“我娃娃呢，叫��！”
但她懷里的布娃娃一動(dòng)不動(dòng)，安靜得如同死物。
入夜怔了一下，忽然靈光一閃，她說：“難道說，這里就是出口？”
陳明月的動(dòng)作頓了一下，她故意說：“當(dāng)然不是，只是我反悔了，打算讓你死在這里而已�！�
“不要嘴硬了。”入夜更加篤定，“我的娃娃都沒叫，這次我肯定死不了。”
“哎，你先放我下來，我還不打算走呢，盧建平那邊的事我還沒搞清楚，你讓我先把謎題都解開……”
陳明月不吭聲，只沉默地把她往窗外推。
但這次和之前的狀況顯然有些不同，入夜不僅沒往下落，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托著她，把她往窗外半空送。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入夜掙扎著出聲，“我還不能走！我搞不明白這事，最起碼得心里癢癢半個(gè)月！”
“誰管你。”陳明月懶懶開口，“你以為還能挑日子嗎？我沒反悔就不錯(cuò)了�！�
“你——”入夜齜牙咧嘴，她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漂浮在半空中，手掌已經(jīng)觸摸到了觸感奇特的氣團(tuán)，她的預(yù)感告訴她——這就是出口。
“等一下！最后聽我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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