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戴著口罩,拎著一個塑料水桶,把水潑在地面上。
地上厚重的血跡并沒能被這桶水撼動半分。男人用土話罵了一句,掀起蓋在鐵籠上的布。
一只白狐,骨瘦如柴的、皮毛暗淡斑禿的白狐,正縮在籠子的邊角。
它身下墊了一層污藏的棉絮,一窩紅通通的新生狐崽正伏在它干癟的肚皮上,試圖從母親枯敗的體內(nèi)榨取賴以生存的養(yǎng)料。
男人打開籠子,把狐崽們抓在手里挨個查看。
白狐無力地齜牙。男人給它扔了指頭大的一塊肉,被它狼吞虎咽地吃下肚。
男人嘖了一聲:“這幾只怎么夠用?沒用的東西。”
他蓋上這塊蓋布,將周邊幾個籠子挨個掀開。
今天是個晴天,如果這些畜牲常年曬不到太陽,身上會生蘚。那樣就賣不上價錢了。
一只公狐縮在籠子的邊角,兩只黑洞洞的眼睛看著母狐的方向。
從半夜開始,它們就聞到了血的氣味。這對這個狐群來說意味著新生,也意味著死去。
那只剛剛產(chǎn)崽的母狐身上還是有那樣的味道。它和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也是男人操作下新生狐崽的生身父親。
它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關(guān)于死亡的預(yù)感。
血的味道又鉆進它們的鼻尖。
這勾起了狐群原始的獵食欲望,可同類受傷的信號又讓它們不自覺地發(fā)抖。
公狐蜷縮起來。它被喂得太胖了,作為種公被使用之后就成了新一批皮毛的來源。
它不知不覺間似乎看見了母親的模樣。
那只用最后一口乳汁哺育了它們的母狐,它瀕死時的觸感也和它的姐姐一樣吧?
它的母親用瘦削的鼻尖蹭著它的鼻尖,溫柔地用口腔包裹住它的頭。
可惜它是冰涼的。
鐵籠里的母狐發(fā)出一聲瀕死的嗚啼。男人氣勢洶洶地掀開籠子,把新生的那只還連著臍帶的狐崽連著胎盤拿了出來。
那只狐崽已經(jīng)青紫了。它被男人甩了幾下,吐出了鼻腔的羊水。
它掙扎著蠕動起來。
男人看著它畸形的盆骨嘖了一聲,撥開它的兄弟姐妹們,把它放在它母親的肚皮上。
接著,男人提起墻角磨得發(fā)亮的尖刀,打開了裝著公狐的籠子。
它被抓上砧板四腳朝天的前一刻,瞥向幻覺中母親的方向。
它看見母親眸中痛苦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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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大火
江瓏有點討厭他死后莫名變好的聽力了,他拖著黎予的手臂把他拉到一邊。
黎予沒怎么疑惑,干脆坐在邊上等待兩人談完。
王青云先馬文州一步走了過來。他把王雨云的病歷遞到黎予手里。
黎予翻看一遍,皺起眉:“什么叫……80%表皮燒傷,真皮層受傷程度低?”
江瓏也湊過去看。
“意思就是燒得很淺?”江瓏說,“傷勢沒有看起來那么嚴重的意思。大部分嚴重燒傷都是整個人直接熟了!
周圍幾人都沉默了,他抬起頭覺察到奇怪的氛圍,挪得離黎予近了一些。
“不是……孩子那時候都燒黑了,其實問題沒有想象中大?”
馬文州點頭。
江瓏戳他的手臂:“手術(shù)沒有你想得那么好做的。”
“沒什么大事就行!崩栌栉⑽⑺闪艘豢跉猓敖酉聛磉有幾輪手術(shù)?”
“醫(yī)生說要繼續(xù)觀察。”王青云說,“也算雨云命大!
黎予齜牙:“命大不好嗎,總比變成人類bbq強!
馬文州的表情不太自在,他說:“我應(yīng)該回崗了!
“對對,去吧!
黎予批準之后又郁悶:“瓏瓏死的時候我都沒假放,你倒是摸著了!
江瓏瞥他一眼,他閉嘴了。
王青云說:“你確定這只是他命大?”
黎予說:“那輛車還在化驗。唯處辦別的不說,確實護短。就是刨我們也會把那個人——或者鬼,給刨出來的!
王青云點點頭。
黎予又跑上跑下給人張羅護工的事,順帶提前給病房里安了個攝像頭。
江瓏無語:“我記得這個不是配給!
“的確不是啊。”黎予給攝像頭通電,“這是倆閨女以前用的那個,格式化之后順手扔在桌肚里,誰知道真用上了!
他手把手教王青云用,調(diào)試好之后倆人又要回去了。
王青云說:“你們那個鬼同事,他對雨云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黎予仰頭思考一會:“人形手辦?這東西也沒有定論。不過他也不干涉孩子感情生活之類的,有這么個對鬼單體核彈還能給孩子擋災(zāi)。你要是看他不順眼就跟他說,他會挑你不在的時候來的。”
王青云:……
“沒事啦,他沒準比你倆親爹還體貼。還不像我家這個,他就給雨云一個孩子當?shù)!?br />
江瓏:“我怎么了?”
“你是孩子們的好媽媽!
江瓏抬腳踹他,被靈巧地躲開了。
黎予比了個電聯(lián)的手勢:“行了,走了哈。有事打我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晚上打效果更好!
關(guān)上車門,黎予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扳著手柄干脆把座椅放倒了。
他朝江瓏勾勾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