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下了。
黎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棵低矮的灌木。
江瓏上前撥開枝丫,后面黑漆漆的洞口展露出來。
江瓏說:“它和別的樹長得不一樣,長在這里初期光照不夠,很奇怪!
洞并不大,裝下一只狐貍和兩個嬰兒剛剛好。它在背風(fēng)坡,離水源也近。
黎予打著手電往里照:“的確……它看起來很適合穴居!
這個山洞坐落在小坡上,黎予攀上去,視線驀然清晰。
他說:“下面就是公路,還能看見……那條河。這里真的很適合穴居和離開。”
搜山的工作交給抽調(diào)的鬼差,黎予和江瓏沿著小坡的另一邊走上山頂。路上有淺淺的小道,似乎經(jīng)常有人往返。
狄世打給他們。
“小王怎么樣?”
“還沒脫離危險!
“我們約胡回月的養(yǎng)父母做了筆錄。他們并不在集會案涉案人員之列!
“結(jié)果是?”
“胡回月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患了肺炎,燒得很厲害。醫(yī)生從她呼吸道里取出一些毛發(fā),應(yīng)該是狐毛!
狄世說:“她的名字寫在襁褓內(nèi)側(cè),字跡很模糊,不像接受過教育。我初步懷疑是她生病,狐母才把她放在了那里!
“嗯,我們大概能拼湊出這個故事了!
……
一個理著平頭的貨車司機(jī)正在路邊抽煙。他和上貨的兄弟打了個招呼,順著山間的公路遠(yuǎn)去。
養(yǎng)殖被取締了,大家的日子都困難起來。家里給他湊錢買了一輛貨車,能靠這個賺點(diǎn)小錢,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本。
天下了雨,水點(diǎn)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他打開雨刷,心里對多耗的一絲電有些不滿。
路邊有個格外臃腫的人影,見到他的車燈,遠(yuǎn)遠(yuǎn)地朝他招手。
“大哥,大哥!”
他停車,那是個很漂亮的鄉(xiāng)土女人,只是有些太過憔悴。那奇怪的臃腫來自她背后背著、手中抱著的兩個襁褓。
他搖下玻璃。
“大哥,恁去哪。靠身樎,能不能捎俺一段?”
男人說:“俺上a省省城去!
女人臉上顯出喜色:“太好了,俺對象在那打工。恁看能不能……?”
男人同意了。這里離村子太遠(yuǎn),一個孤單的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去。
女人解下襁褓,小心地護(hù)在懷里。他往邊上瞥去,被女人的干癟嚇得一驚,心中升起的一絲旖念煙消云散。
女人的腕骨嶙峋地突出,懷中的兩個孩子倒是白嫩柔軟,活像被孩子吸去了精氣。
兩個孩子很乖,男人對母子三人也沒有什么意見。貨車沿著新修的高速路出發(fā),朝a省駛?cè)ァ?br />
六七個月大的嬰兒偶爾哭起來,被女人很快哄好。
女人哺育孩子的□□也是干癟的。她體毛很重,身上散發(fā)出一股雨水和皮脂混合的味道。
男人生出惻隱之心。
下了高速,女人往他兜里塞了四十塊錢。
男人沒有拒絕,問:“恁知不知道恁對象在哪干活?”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報(bào)了一個地址。
那是老城區(qū),正修一所學(xué)校。
男人下了車,點(diǎn)上一根煙。
這里并沒有下雨,女人把孩子們重新固定到身上,朝他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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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骨血
馬文州帶隊(duì)把這片山坡搜索了一遍,找到一些陳年的毛發(fā),還有些人類生活痕跡的碎片。
黎予站在山腳的那條公路邊,看著偶爾來往的車輛。夜深了,這里重歸了寂靜,偶然傳來夜行動物的啼叫。
江瓏帶著他新畫的護(hù)身符去了遼清處繼續(xù)篩查,年輕人們挑燈夜戰(zhàn),拼湊零碎的骸骨。
遼清處的負(fù)責(zé)人說:“那家養(yǎng)殖場的賬本也隨著大火付之一炬,不然也不必這樣麻煩了。”
黎予轉(zhuǎn)頭看他。
“狐母的事,你們知道多少?”
那人說:“我們知道遼清祭拜狐母的事。他們會將狐母像藏于新年游神的神像中吸收香火。”
“狐母就是一開始的那只白狐?”
他點(diǎn)頭:“祭拜的就是那只白狐祖宗,以此換取它的子孫的原諒。”
黎予說:“那王雨云的事,你們有沒有要解釋的?”
“王雨云同志的事,我們感到很遺憾,但我們也無能為力……!”
他說著,后頸驀然被提了起來,隨即被狠狠摔到地上。
馬文州低頭看著他,面色陰沉:“你最好把知道的都抖出來,少說廢話。我是鬼,知道怎么能讓活人最難受。”
那人呆滯,確認(rèn)馬文州森冷的神色不摻一點(diǎn)水分,打了個冷戰(zhàn)。
黎予問:“藏在神像里?怎么個藏法?”
“他們會把狐母像藏在神像腹中……游神的時候,香火會吸收到神像腔內(nèi)再匯集到神位,狐母像就從腔體中吸收香火!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最早的記錄是十九年前!
馬文州說:“那為什么不上報(bào)?”
“我們每年都會寫在報(bào)告里交給省唯處辦……”他的眼睛小心地瞅著黎予,“省里沒有指示。”
黎予和馬文州對視一眼。
年后那段時間是省唯處辦最忙的時候。各個分部的年終匯總雪花般集中到省唯處辦駐地,往往要全員出動查閱、回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