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過,楚漁立馬拎了包走人。地鐵二號線到車站要轉五號線,楚漁擠在人堆里,心情好不郁悶。
不僅是地鐵,大乘寺也幾乎是人擠人。等楚漁捐完香火錢出來的時候,竟然已經(jīng)快五點了。
秋天的天空逐漸向冬天過度了……天空灰蒙蒙的。不過今天的天氣本來就不太好,是多云來著。
沒下雨就是最好的天氣了。
楚漁往山下走去。大乘寺坐落在山上,下山時必須要從細長的山路走。
不知為何,下山的路特別的長。周圍的林子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堆叢生的尖刺。
一陣冷風吹過,楚漁不禁打了個哆嗦。
不經(jīng)意間,天一下子黑了下來,而且附近一點燈光都沒有。
好奇怪……楚漁打了個寒顫。他走出殿門都時候,五點還不到。才走了二十來分鐘,怎么天就黑得同墨水一樣了呢?而且,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寺里都是人擠人的模樣,而且都到了關閉的時間,怎么可能沒有人下山呢?
楚漁是有些遲鈍,但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秋風變成了陰風,冷瑟而陰寒。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是要繼續(xù)往下走還是轉頭往上走。
幾聲尖銳的鳥啼從林中撲閃著過來,轉瞬之間,它們的紅眼睛就落在楚漁前方的臺階上。
在短短幾天內(nèi)接連遇到靈異事件的楚漁,甚至覺得自己命不休矣。
那幾只像患了紅眼病的鳥踩在下面的階梯上,它們的羽毛漆黑,同黑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噶啊——噶啊——
烏鴉大幅度地轉動著腦袋,那動作好像下一秒它的腦袋就會掉下來來了一下。
被這陰暗詭譎的氣氛嚇到,楚漁的心沉到了胃里。烏鴉們跳了上來,似乎是想要逼迫他向上走。
但是上方有什么?楚漁回頭,發(fā)現(xiàn)天上流淌著一道血紅色的流彩。他緊盯著那某艷紅,在萬籟俱寂中,天空中睜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睫毛纖長,眼珠里淌下數(shù)不盡的鮮血。
咕嚕嚕嚕!
楚漁聽見了水泡冒起的聲音。
一點溫熱落在了他的臉頰上,楚漁伸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耳朵流血了。血水聲在他的耳朵里被無形的力量攪動得來去翻滾,他的耳朵里正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楚漁下意識想要下跪,他的意識逐漸消散了。
“喵!”
剎那間,一聲刺耳的貓叫穿破叢林,切斷黑夜和無邊無際的迷霧。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烏鴉們成群飛起,它們刀鋒一樣鋒利的翅膀向樹林更深處俯沖。鮮紅的眼睛猛然閉合,最后一滴血淚從天上滴落。
楚漁感覺自己的額頭變得濕漉漉的,隨后,劇烈的灼燒感疼得他死去活來。
“你還好嗎?”
隱約之間,楚漁聽見一個流水般的聲響。
“需要我給你打120嗎?”
楚漁腦袋里發(fā)慌,對方撐著他靠在路旁的樹干上。楚漁下意識地搖搖頭,眼前還是一片金星。大概花了一兩分鐘,他才完全清醒過來。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在看他了,但又沒敢上前,可能是害怕楚漁碰瓷。
眼睛明亮之后,楚漁才看清對他施以援手的人。那是個鼻梁高挺的男人,似乎帶了幾分外國血統(tǒng),個頭也很高,黑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頗有職場精英的感覺。楚漁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有一雙灰色的眼睛。
“謝謝你啊……”楚漁還是有些顫巍巍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但額頭光潔,什么都沒有。血水墜落在他臉上的燙感依然存在,可無論怎么尋找,都找不到相關的痕跡。
男人解釋:“你剛剛走著走著突然就跪下了,我在你后面,嚇了一跳!
楚漁抽了抽嘴角,他也不想跪的,他只是無法控制自己。而且他還完全跪下呢,那聲貓叫帶走了楚漁身上的束縛,而且,烏鴉和天空中的眼睛好像也是被貓聲驅趕走的。
貓……又是貓啊……
楚漁低頭道歉,“真不好意思啊。”
男人說沒事,“你自己能走嗎?真的不需要去醫(yī)院嗎?”
楚漁:“沒事,我再休息一會兒就好,不用管我了!
見楚漁這般說,男人不再強求,回頭看了兩三眼,他的身影便徹底地消失在山路上了。
……
……
夏中鶴緩緩地向下走,他還是不太放心,回頭看了兩三回,那個突然發(fā)作的青年還是靠在樹旁,一副臉色蒼白的模樣。
但他人既然拒絕了自己的幫助,那么多說無益,也沒必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可令夏中鶴憂慮的,并不只是那個青年。剛才,他隨著大流一起下山,可突然之間,人就動不了了,一股陰冷的寒氣滲進了他的骨子里。這種感覺持續(xù)了有好幾秒才消失,然后他就看見那個青年跪下了。臉色發(fā)白,冷汗貼滿了額頭,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聯(lián)想起自己剛才遇到的情況,夏中鶴覺得青年可能遭遇了與他相似或者更可怕的事情。但他不能多問,一來顯得他太刻意,二來這邊的人眼也太多了。
下次如果還能遇見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個僻靜的地方談一談。
……
……
楚漁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他從車站出來之后,甚至還打了一輛出租車。這對于平時只愿意坐公交或者步行的他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