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身份應(yīng)該不低,但姿態(tài)卻是卑微到了塵埃里。
他們手中舉著牌子,上面羅列的家人會的種種罪狀。
包括蛇草,包括行騙,包括傳教,包括一大堆亂七八糟有又或者沒有的事情。
而令楚光啼笑皆非的是,這幫人大概是黔驢技窮了,連一個叫尼揚的文化人的死都算在了家人會的頭上,甚至連家人會和啟蒙會勾結(jié),和火炬教會勾結(jié),和蓋亞勾結(jié)都寫在牌子上。
也真是難為這些大儒們能搜腸刮肚想出這么多罪名了。
而在不遠處是抗議沙瓦的另一撥“猛犸人”,也羅列了一些罪狀,包括最近的1500慘案等等。
甚至還有把拉西的死算在沙瓦頭上的,試圖用他們想象中的法理性來說服他出兵教訓(xùn)沙瓦的。
看來版本迭代了。
楚光依稀記得上一次他們反對的是拉西和阿布賽克,支持的是家人會和月族抵抗軍。
這些文人在報紙上硬生生把扎伊德吹成了圣雄,把月族人抵抗軍的幾個元老捧成了救星。
月族人抵抗軍的幾個元老沒上位可能是他們失算了,畢竟拉西沒如他們所愿真搞徹底的清洗,沒替他們給月族人抵抗軍完成版本迭代。
可這扎伊德總歸是他們自己吹捧過的,如今卻又不認(rèn)了。
當(dāng)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吹捧扎伊德的人都跑去天都恭迎圣主了。
那沒跑去天都、甚至反向跑來這里的的可不就是他的黑粉嗎?
兩件事情分別是兩撥人干的。
他們明明能一起干一票大的,卻要聯(lián)合起來干一件雙輸?shù)拇朗聝骸?br />
楚光看著他們的頭頂,眼中既有憐憫,也有幾分可惜,倒是沒什么遺憾。
他們并不都是為了利益,甚至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是,這點是毋庸置疑。
就像羅威爾弄出紅土一樣,那能是因為什么利益嗎?
那可是犧牲!
那可是殉道!
他若不弄那什么紅土,茍過廢土紀(jì)元也不是什么難事兒,說不準(zhǔn)還能比巨石城的初代城主活得久。
但這和他干的事情聰不聰明是兩回事。
楚光本來想一聲不吭的離開,但想到這幫人肯定不會如愿,搞不好會追著他的屁股后面又去攔一次火車。
念在那是聯(lián)盟公民財產(chǎn)的份上,他把腳步停了下來。
“你知道我怎么看嗎?”
一張張盼望的臉總算抬了起來,眼中寫滿了希冀。
青天大老爺總算看見了!
然而楚光的下一句話,卻讓跪在這里的所有人都絕望了。
“你們是沒上臺的扎伊德,是在野的家人。”
跪在最前面的男人呼吸一滯,一幅遭到了背叛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您怎么……怎么能這么說我們?”
看他的穿著大概是個文化人,可如今卻也顧不得講什么體面了。
不只是他,匍匐在地上的眾人也跟著群情激憤起來。
楚光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和他背后的眾人。
“因為他和你們做過一樣的事情,只是他沒你們那么好運,連見都沒見到我就走了。”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有這段往事,而眾人也都消停下來。
楚光緩緩開口繼續(xù)說道。
“錢,技術(shù),思想,文化,人才,工廠鐵路學(xué)校,坦克飛機大炮,甚至是羅威爾和其他人沒寫或忘了寫的‘管理者日志’,我們也替你們盡可能補上了,你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我們的志愿者們甚至幫你們擋住了南方軍團,你們還想讓我們做什么?你們就這么想當(dāng)我們的殖民地嗎?”
“你們甚至都沒問過婆羅行省幸存者的意見,覺得自己聰明,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他們的父親,把他們當(dāng)成了你們的子民,怪他們聽了別人不聽你們,也難怪他們不要你們!
“你們甚至不如扎伊德,不管他真為了家人也好,假為了家人也好,他至少深入到每一個家庭去哄了,去畫他的大餅了。而你們呢?跪在曙光城拜托聯(lián)盟再愛你們一次?”
婆羅行省大概算是沒有編號的避難所了,也是這片廢土上最大的一座避難所。
他的玩家們試圖從那里喚醒一些冬眠的戰(zhàn)友,也確實成功地喚醒了一些人。
不過很遺憾——
“沒有人無辜,無論是你們,你們拋棄的人,還是拋棄你們的人。”
“這在聯(lián)盟的法律上這叫共謀犯罪。”
“不過我們沒有審判你們的義務(wù),你們的法理性不來自于任何人的認(rèn)可,只來自你們自身,而懲罰你們的也將是你們自己!
“從車輪高的孩子開始,他們的余生都將用來償還犯過的罪,直到一整代人在狂歡與恐懼的輪回中全部死完!
“剩下的事情我們沒興趣參與!
“既然是你們自己選的路,那就自己走完好了。”
……
如果當(dāng)初巨石城居民拋棄了艾麗莎,墨爾文一定不會帶著一車車糧食回去救人,而玩家們也一定不會向他們伸出援手,會看著他們丑陋的樣子凍成雕塑。
如果是那樣,絕大多數(shù)巨石城居民都會在那個絕望的寒冬中死去,也或許一部分兇手能僥幸的幸存下來,但等待他們的絕不會是好結(jié)果。
甚至于絕大多數(shù)人在聽完他們的故事之后都會說一句“好死”。
而如今的巨石城居民不但熬過了寒冬,過上了優(yōu)渥的生活,還有有多余的時間跟著玩家們一起胡鬧,將富余的資源能夠分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去完成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
等他們恍然意識到的時候,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那些為了生存而拼命掙扎的廢土客了。
好人不一定長壽,但終歸是有好報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
此時此刻的天都居民靜候在道路的兩旁,正夾道歡迎著他們的新的君王,還不知道他們的余生將經(jīng)歷些什么磨難。
戈帕爾和沙魯克是最先到的。
前者是手握十萬精兵的灰狼軍總指揮,后者是被架空的蛇州戰(zhàn)區(qū)總指揮,倆人的身后還有天都保衛(wèi)戰(zhàn)的大功臣“屠夫”皮克利萬夫長作陪。
阿布賽克已經(jīng)被委員會罷免。
當(dāng)他失去北方野戰(zhàn)軍控制權(quán)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被自動排除了天都的核心權(quán)力圈,就算是州長都不會再接他的電話了。
勝負已分。
在所有人的眼中,向一個蛇州發(fā)兩份委任狀的阿布賽克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肚子里能裝下大象的沙魯克才是那個用人不疑且有手段的高人。
看著耀武揚威的沙魯克,此時此刻的戈帕爾還在想著如何給這家伙下個馬威,炫耀武力的同時給扎伊德表一下忠心,和身段柔軟的薩瓦爭一下太子位,卻不想一封添油加醋的密電已經(jīng)通過天都的地下組織發(fā)到了蛇州,讓扎伊德黑了臉。
看著動了殺心的家長,人畜無害的薩瓦總算是松了口氣,姑且把剛寫好的懺悔信放回抽屜里緩一緩。
他知道,無論戈帕爾和沙魯克誰走在前面,自己總歸是混進了決賽圈……
另外,最近從事內(nèi)務(wù)工作的他聽說了一項技術(shù),能夠影響胎兒大腦的發(fā)育,激活藏在dna代碼中原本不表達的史前遺傳病。
這是克隆人炮灰研究時產(chǎn)生的副產(chǎn)物。
以前威蘭特人想用這項技術(shù)量產(chǎn)覺醒者,代替不穩(wěn)定且會影響生育的覺醒者藥劑,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誕生的都是一些連普通克隆人炮灰都不如的早產(chǎn)畸形兒,根本無法在實戰(zhàn)中發(fā)揮作用。
于是這項畫蛇添足的研究就被廢棄了。
不過身為“養(yǎng)子”的薩瓦在聽聞此事之后卻動了心思。
正好最近東帝國的陛下對扎伊德感到不滿,或許他可以麻煩那邊的兄弟幫忙找找,看能不能皆大歡喜一下……
……
海涯行省,一號定居點。
正在家中擺弄著積木的小露比不小心把剛建好的城堡弄垮了,想到自己一上午的努力,不由傷心地啜泣著哭了起來。
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剛剛將早餐端上桌子的瑪格麗連忙走了過去,寵溺的將小露比從地上抱起,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
“不哭不哭……媽媽一會兒陪你再搭一個更大的城堡!
孩子終究是孩子。
尤其是像露比這樣不太記事的年齡。
雖然西帆港事件把她給嚇壞了,但多虧了那位伊舍爾先生,后來整個事情得到了圓滿的結(jié)局。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可愛的小天使又回到了她們的身邊。
聽到客廳里的動靜,取完報紙的亞爾曼從玄關(guān)走了回來。
看著母女兩人他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說道。
“還是我來陪露比吧你現(xiàn)在有身孕,蹲在地上不方便!
因為妻子懷有身孕他最近放慢了事業(yè)擴張的腳步,把許多事情都交給了下面的人去打理,不再自己沖鋒陷陣了。
戰(zhàn)爭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結(jié)束了,最近一號定居點來了不少優(yōu)秀能干的威蘭特人小伙。
他覺得自己也該給那些更年輕的小伙子們一些機會,也讓自己從忙碌的生活中解放出來,好好陪陪他虧欠太久的家人們。
顯然不想就這么放過媽媽這個“強大的得力干將”,趴在媽媽懷里的小露比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靈機一動的說道。
“我們可以……可以把城堡墊起來!在桌子上搭城堡!這樣媽媽就不會把弟弟給壓著了!至于露比……可以站在椅子上!”
“哈哈!不愧是媽媽可愛的小露比,已經(jīng)學(xué)會心疼媽媽了!”
瑪格麗笑得花枝亂顫,開心地親了小露比一口,炫耀地看向丈夫抬了抬眉毛,隨后又看向露比柔聲說道,“可是媽媽才剛懷上,還不一定是弟弟呢,如果是妹妹的話,小露比也要好好對她哦!
“肯定是弟弟!”
小露比忽然認(rèn)真地看著媽媽,一本正經(jīng)地嚴(yán)肅起來,就像真有那么回事兒一樣。
“我昨天在夢里見過他了!我還答應(yīng)弟弟,安慰他不要哭,以后姐姐罩著他,蓋一座好大好大的城堡給他!”
看著那天真的模樣說著煞有介事的話,瑪格麗寵溺地笑著,輕輕刮了一下女兒的小瓊鼻。
“難怪你一大清早就把亨克叔叔送你的積木搬了出來,原來是給他蓋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