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被水浸過的地方,那些文字就像冰消雪融的霧一樣逐漸散去。
不過亞爾曼已經(jīng)對紙上的內(nèi)容拍了照,因此對他銷毀證據(jù)的做法也并沒有太過在意。
展示完了自己這邊的誠意,格雷格用平緩的語速繼續(xù)說道。
“其實我們也是從永夜港的居民身上得到了靈感,既然聯(lián)盟愿意毫無保留的接納威蘭特人,我們何不利用這個機會讓真正的士兵打入他們的內(nèi)部,然后……嘭的一聲。”
說著的同時,格雷格將握成拳頭的右手向外張開,就好像那是一團炸開的煙花。
他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說著毫不留情的話。
“……就像煙花一樣,他們會被我們炸的粉碎!
聽著這個瘋狂的計劃,亞爾曼只覺得自己面前就好像坐了只惡魔。
如果這計劃真能成功……
威蘭特人大概會徹底成為聞名世界的臭狗屎了。
但這大概也遂了南方軍團的愿望。
有時候事實其實是反直覺的,各軍團雖然都在用榮譽捆綁威蘭特人,但這個由威蘭特人組成的組織其實并不像“重視名譽的威蘭特人”一樣重視名譽。
甚至于,他們巴不得威蘭特人變成臭狗屎。
畢竟威蘭特人的名聲越臭,他人提及威蘭特人的名字時越?jīng)]有好臉色,威蘭特人就越離不開軍團。
就好像屎殼郎離不開它的糞球一樣。
亞爾曼咽了口唾沫。
“……這真是個天才的主意!
格雷格淡淡笑了笑。
“過獎。”
亞爾曼:“可是你自己的生意呢?你的生意不會受影響嗎?”
一點兒也不意外亞爾曼會問這個問題,格雷格哈哈笑了笑,接著又放輕了聲音說道。
“那種東西只是個幌子,另外……您不用擔心生意會受到影響,我們從來不會虧待為我們辦事兒的人。等到我們的計劃成功之后,我能保證薯條港的貿(mào)易份額三成歸你,而且還會授予你萬夫長的頭銜……從那以后,你便再也不用過著漂泊的生活了!
幌子……
想來所謂的互助會也是個幌子。
亞爾曼喝了一口檸檬水,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同時做出了心動的模樣。
“你們有多少人!
“兩支萬人隊!备窭赘癖犬嬃藘筛割^,“聯(lián)盟大多數(shù)能征善戰(zhàn)的兵團都部署在婆羅行省,2萬多人足夠我們拿下百越海峽了!
“兩萬人?!”
亞爾曼嘴角抽動了下,忍不住繼續(xù)說道。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只有十二艘船,5000人就已經(jīng)是我的運力極限了!
格雷格笑著安撫他說道。
“這個你放心,為了實施這個計劃,我們專程通過我們自己的線人采購了五艘集裝箱貨船……我們會把士兵裝在集裝箱里,和他們的武器一起,我需要你的團隊為他們提供掩護,然后在薯條港?浚鹊疆?shù)氐暮jP(guān)開箱的時候,我們的士兵便會從箱子里跳出來嚇他們一跳!
頓了頓,他繼續(xù)說道。
“薯條港的倉庫里存放了送去婆羅行省的軍事援助,這些裝備正好可以為我們所用。而在占據(jù)了薯條港之后,我們會立刻封鎖百越海峽,并在西方軍團的掩護下將我們的淺水重炮艇開進去,在百越行省建立前線陣地,沿著海岸線向死亡海岸一帶進……屆時,整個聯(lián)盟都將在我們的進攻下分崩離析。”
亞爾曼捏了捏眉心,頭疼的說道。
“我總感覺你的計劃充滿了問題……還有,你為什么篤定只要在聯(lián)盟登陸就能扭轉(zhuǎn)戰(zhàn)局?你應該見識過他們的凝聚力!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自從我來聯(lián)盟之后就一直在觀察他們……包括他們的弱點,”格雷格微笑著說道,“比如他們的管理者。”
看著神秘一笑的格雷格,亞爾曼輕輕抬了下眉毛。
“我記得他還年輕著。”
“那就讓他發(fā)生點意外!
往咖啡里加了些糖,格雷格用勺子輕輕的攪拌,慢條斯理的繼續(xù)說道。
“在他的帶領(lǐng)下,他們確實團結(jié)了不少人,但恨他們的人也不少,就像是陽光下的陰影……那些家伙蟄伏在秩序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伺機而動,隨時準備給予他們的仇人致命一擊。如果只靠他們自己,可能等到下輩子去也等不到這個機會,但如果有我們的幫助就不一樣了!
亞爾曼錯愕地看著他,漸漸明白了他的計劃。
“……你想復制嚼骨之亂?”
“嚼骨之亂?”格雷格撇了撇嘴,不屑道,“東方軍團之所以成不了大事兒,就是在該堅定立場的時候左右搖擺,但我們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我們親自部署,直接指揮,給他們一切必要的武器裝備……整個計劃萬無一失,他們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慘重的代價!
看著還想問一些什么的亞爾曼,格雷格咳嗽一聲打斷了他正要開口的話。
“夠了,我們是不是跑題了?斬首行動是另外的人負責,我們先回到我們的‘海嘯’上好了。你的工作很簡單,只需要幫我們的人上岸,剩下的交給專業(yè)的就好!
說到這兒的時候,格雷格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亞爾曼,等待著他的回答。
亞爾曼很清楚,知道了這么多的自己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恐怕連今天晚上的月亮都未必能見到。
心中不禁苦笑,他臉上卻是一片淡定,認真的思忖了許久,隨后緩緩點頭道。
“交給我!
聽到這句意料之中的回答,格雷格的臉上再一次浮起燦爛的笑容。
“恭喜你,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留下這句話,他便站起了身來,輕輕拍了拍亞爾曼的肩膀,隨后撿起那張打濕的白紙塞進兜里,接著去了餐廳的吧臺。
那杯咖啡他加了一整盤的方糖,估計都甜的發(fā)膩了,卻是一口也沒喝。
看著結(jié)賬離開的格雷格,亞爾曼苦笑一聲,端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看著走來收拾餐盤的服務員小姐,他摘下了領(lǐng)口上的紐扣,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你們都聽到了吧……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那月族人姑娘沖著他盈盈一笑,收拾了桌上的東西。
甚至包括掉在桌椅上的頭發(fā)。
“不必了先生,餐具交給我們來收拾,您繼續(xù)今天的安排就好。感謝您對我們生意的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亞爾曼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摻和進這種事情里,而他一開始也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近衛(wèi)兵團并沒有強迫他一定要配合他們辦案,如果不愿意的話只要承諾保密以及不再聯(lián)系和互助會有關(guān)的人員即可。
然而在想到了西帆港的慘案之后,他便立刻打消了置身事外的念頭。
沒有人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當事情找到自己的時候,他的一只腳就已經(jīng)踏入局中了,假裝一切與自己無關(guān)并不會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更安全。
他總不能等到一切發(fā)生了之后,再學著婆羅人那樣,去向其他團結(jié)起來的幸存者們解釋——
“并不是所有婆羅人都是如此!
那張蒼白的辯解連安慰都談不上……
……
瞄準薯條港的“海嘯”已經(jīng)箭在弦上,裝滿了士兵的集裝箱貨船正從永夜港出發(fā)。
在格雷格的運作下,一批武器已經(jīng)在一號定居點的貨船上裝船,以對婆羅行省諸國軍事援助的名義發(fā)往了薯條港。
而與此同時,亞爾曼的船隊也啟程出發(fā),直奔向西帆港。
他們將在西帆港匯合,然后直穿婆羅海前往百越海峽。
一切都按照計劃中進行。
此刻聯(lián)盟的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被牽制在了婆羅行省……至少在南方軍團高層的眼中,他們的整個計劃做的天衣無縫。
只要他們的部隊能夠控制住薯條港,整個婆羅海就能成為南方軍團的后花園!
另一邊,代號“斷頭臺”的行動也在悄無聲息中進行著。
就在格雷格前往一號定居點發(fā)展下線的同一時間,南方軍團的另一位悍將懷亞特千夫長,同樣抵達了海涯行省與躍馬行省的交界處——一片坐落在群山間的廢墟上。
這里是巖山市的舊址,距離海岸線約莫一百公里,從這兒去聯(lián)盟的十號定居點差不多也是這個距離。
兩個世紀之前,這里曾是一座繁榮的濱海城市,而如今卻只剩下了一些銹跡斑駁的鋼鐵骨架和一堆千瘡百孔的水泥盒子。
整個巖山市的面積并不大,和臨湖而居的西洲市相仿,城市定位也以休閑度假為主,因此也沒有清泉市那么多高樓大廈。
之前的火炬之戰(zhàn)中,企業(yè)第101山地師曾在這一帶駐扎,但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沒多久便撤走了。
而隨著秩序的撤離,這里也很快重新成為了變異生物以及掠奪者們的天堂。
“就是前面了……沒有可以上去的公路,我們只能把車停在這徒步前進!
看著不遠處斷裂的高架橋,將引擎熄火的司機恭敬地看向坐在后座的懷亞特長官說道。
“嗯,就到這好了!
對著地圖上的等高線比照了附近的地形,懷亞特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扔下了一句話,隨后便帶著另外兩名身著外骨骼的隨從推門下了車。
隨著倆人停車,跟在越野車后面的兩輛廂式運輸車也先后停了下來,并分別下來兩名身著外骨骼的士兵,以及兩名被漆黑色金屬武裝到牙齒的“大個子”。
在軍團,這種體格超越常人的威蘭特人都是覺醒失敗的家伙。
埋藏在dna中的不穩(wěn)定片段賦予了他們超越常人的力量和堅韌,讓他們能夠像變種人一樣無視痛覺和傷口不顧一切的作戰(zhàn)。
東方軍團通常是將他們直接安插在肅清小組里,擔任大規(guī)模作戰(zhàn)的攻堅主力。然而在南方軍團,肅清小組的定位主要是特種部隊,這種大個子通常會被安裝上昂貴的植入義體,然后根據(jù)需要派遣到前線之外的其他地方。
尤其是敵后區(qū)域。
實力強悍且永不投降的他們就如同人形核彈,往往僅靠一人之力就能爆發(fā)出媲美數(shù)整支十人小隊的戰(zhàn)斗力。
和隸屬于陸軍情報局的格雷格不同,懷亞特和身旁的麾下都隸屬于南方軍團總參謀部,軍銜千夫長。
由于軍隊的履歷,他不但擅長情報工作,對于作戰(zhàn)指揮也頗有心得。
之前由總參謀部策劃的西帆港慘案,正是有他參與。
而在之后的亞努什起義中,支持阿布賽克的一眾灰狼軍舊部們拿到的作戰(zhàn)計劃書,也正是他參與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