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貼滿大街小巷的通緝令上畫著的男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黑水巷無數(shù)小伙子們心目中的偶像。
聽說那個叫莫爾斯的男人單挑了一整隊肅清小組。
而且還宰了一個千夫長!
那些威蘭特人似乎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現(xiàn)在不只是婆羅人如此覺得,這些來自大荒漠的幸存者們心中也漸漸開始如此覺得了……
……
港口區(qū)的酒館。
雖然這兩天發(fā)生了不少事情,但這兒的生意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畢竟在這兒喝酒的顧客大多都是即將開赴前線的士兵,而聽命于前線指揮部的他們并不受總督府的條條框框管束。
甚至由于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事情,讓積攢了不少壓力的他們變得比平時更能喝了,連帶著整個港口的酒水生意都比平時更好了。
當然。
治安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燈光昏暗的角落,梅塔看了一眼窗外用拳頭交流感情的醉漢,輕輕抬了下眉毛。
“我還以為你們動真格的了!
坐在他對面的威蘭特人淡淡笑了笑。
“我們確實動真格的了,只是我們對自己的同胞比較寬容。不信的話,你可以去一趟黑水巷瞧瞧,我相信你會有更深刻的理解!
他的名字叫瑟韋爾,在后勤處裝備管理科擔任科長,湯尼這個“線人”就是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
現(xiàn)在彼得死了,湯尼也死了,他成為了唯一一個有可能將斷掉的線頭重新接上的人。
雖然總務部部長什么話都沒有說,但虛位以待的秘書職位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狄更斯部長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誰能漂漂亮亮地將事情辦妥,并且為領導抗下所有的風險,誰就是下一任秘書的不二之選。
這個一飛沖天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在政治的手腕上,古里昂將軍確實不是狄更斯萬夫長的對手,后者雖然對他做出了一系列的承諾,但那些承諾其實和廢話沒什么兩樣。
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又何來再也不做一說呢?
聽完瑟韋爾的話,梅塔卻笑出了聲來。
“你們?對同胞寬容?我沒聽錯吧!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而這也讓他更加瞧不起這群虛偽的家伙。
威蘭特人至上?
那不過是忽悠威蘭特人去送死的謊言罷了。
真正在乎的事情是不需要掛在嘴上像念經(jīng)一樣念的,而這群種族主義者也是最不在乎自己族人死活的家伙。
反觀跳出了種族界限的家人會,才是真正在乎著自己的同胞。甚至不只是同胞,他們待每一個家人都如春天般溫暖,就像待自己的孩子,親切地稱呼他們,并真正的在乎他們。
面對梅塔的嘲笑,坐在他對面的瑟韋爾卻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反唇相譏地說道。
“你確實沒聽錯,比起死在河谷行省幸存者手上的河谷人,死在婆羅行省幸存者手上的婆羅人,死在威蘭特人手上的威蘭特人最多只算個零頭……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履銈冏约焊蛇^的事兒嗎?”
梅塔瞇起了眼睛。
“沒這個必要,我們對我們自己的歷史記得比你清楚的多。而且,你別把拉西和阿布賽克那種豬玀干的蠢事兒也算在我們頭上,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瑟韋爾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是嗎?那就當是這樣好了。”
他不是來和這個婆羅人扯淡的。
不過這家伙但凡用腦子想一想,自己為什么能坐在這里和他扯淡,也該想明白一些問題了。
他們連聯(lián)盟的人都是先抓了再說,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金加侖港的身份?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的上司狄更斯部長是什么好人,但有一點毫無疑問——打贏眼下的戰(zhàn)爭是南方軍團內(nèi)部各方的一致利益,頂多是在取得勝利的途徑以及個人利益上存在一定的分歧。
如果沙魯克真要是比拉西和阿布賽克更聰明,狄更斯部長是絕不會賺這筆錢的。
畢竟真要是那樣,古里昂將軍絕不會只是警告,轟炸機和地面部隊早就招呼上去了。
蛇州的山再多,也不比連接著卓巴爾山系并散布著熱帶森林的北方三州,越硬的骨頭越得啃。
換而言之,在沙魯克是個外強中干的草包這件事情上,狄更斯萬夫長和古里昂將軍的意見是一致的。
當然,蛇州也不是沒有能人。
譬如原灰狼軍參謀、帝國“戰(zhàn)神”阿賴揚的部下、現(xiàn)任蛇州戰(zhàn)區(qū)邊軍指揮官戈帕爾就是其中之一的狠人。
但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梅塔先生,我們還是來談談生意上的事情吧!
看著認真起來的瑟韋爾,梅塔的神色也認真了起來。
“你說!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水,瑟韋爾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道。
“湯尼和你的開的那些條件照舊,不過不合法的東西會比合法的東西貴得多,你們得在原來的供貨價格上給我們兩成的折扣!
梅塔低聲說道。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我會報告我的上級,還有嗎?”
放下水杯的瑟韋爾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道。
“還有,湯尼死了,我們需要新的合作伙伴負責分銷,然而以現(xiàn)在黑水巷的狀況,我們很難和本地的異族人合作,他們也未必會信任我們!
梅塔眼神中閃爍了一絲興奮,但很小心地藏住了。
“你打算交給我們?”
瑟韋爾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份公開招標的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著伸手接過文件的梅塔,他言簡意賅地繼續(xù)說道。
“我們計劃對黑水巷進行改造,所有的工程加起來大概需要一到兩萬名勞工,既然這其中一定會孵化出暴力組織,為什么不讓這個組織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呢?你說呢?”
“勞工的事情交給我,”梅塔小心地收下了文件,看著瑟韋爾認真地繼續(xù)說道,“對了,海關(guān)那邊呢?那個庫魯安怎么說?需要我來和他接觸嗎?”
他只是客套一句,其實更希望聽到“不需要”這個回答,畢竟他實在不想和威蘭特人打交道。
不過,對方的回答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退出了!
“退出了?”梅塔驚訝地睜了下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瑟韋爾的神色有些復雜,似乎不太想提及這件事情。
“……沒錯,準確的來說,他辭職了,并且打算永遠的離開永夜港,和他的朋友們一起。”
梅塔的喉結(jié)動了動。
“去哪兒?”
瑟韋爾聳了聳肩膀。
“誰知道,最近封港了,一條航班也沒有……其實我更好奇他準備怎么離開這兒!
“這家伙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放他走真的好嗎?”梅塔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了一絲狠厲,“如果你們不方便動手,我可以——”
“梅塔先生,你是個聰明人,但這里不是西嵐,千萬記住別聰明過頭了,否則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瑟韋爾摸出了一根香煙,劃燃了火柴點上。
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那雙錯愕的眼睛,他將手中的火柴盒放在桌上,輕輕推倒了梅塔的面前,用不開玩笑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彼得把事情搞砸了,死了是他活該,但你也看見了,這事兒不算完,我們還是會替他報仇!
“他是威蘭特人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你我都有退休的一天……所以別把事情做的太絕。”
“他離開了,沒對不起任何人,這事兒到此為止了!
……
康德死在了八月第一個周末的凌晨。
由于軍團對西北部城區(qū)的封鎖,人們從始至終沒有見過他的尸體,也沒有見過他的臉。
然而就在他死后不到三天的時間里,他的名字卻是出現(xiàn)在了永夜港的大街小巷。
滯留在永夜港的老兵們以及所有同情他的市民們,將他的名字以涂鴉的形式留在了墻上。
他是個真正的英雄。
即使死了,他也會在永夜港居民的心目中永遠活著。
永夜港當局和衛(wèi)戍隊的走狗們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墻壁,然而這些涂鴉和文字卻又一遍一遍地被重新畫了上去,并不斷地向西北城區(qū)之外的地方擴散,甚至是以人們始料未及的形式擴散。
比如以更震撼心靈的音樂為載體。
威蘭特人并不全都是肌肉入腦的家伙,他們同樣有著自己的藝術(shù)細胞和人文精神,否則也不會從一群炮灰演化成一個團結(jié)的民族。
而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半世紀前的那場光榮的變革,似乎也是從一個威蘭特人的死開始的。
黎明的曙光總是在夜黑到極致的時候出現(xiàn),只是不知這一次他們是否依舊需要一個外族人來拯救。
被封鎖的西北城區(qū),緊鄰著廣播站的三號街道。
卡弗看著墻上那不堪入目的文字,感覺如芒在背。
其實比起被冒犯的感覺,他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他以為自己是威蘭特人的驕傲。
然而越來越多的同胞將他們視作是恥辱。
“這幫狗曰的玩意兒,到底收了多少錢,干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迸谑种淞R了一句,取下掛在腰間的白色噴漆,將那侮辱性的標語給抹去了。
車長環(huán)視了周圍一眼,點了一根煙叼在了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