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邊如何?既然短期內(nèi)拿下珊瑚城已經(jīng)不再現(xiàn)實……我提議我們不妨向西邊戰(zhàn)略轉(zhuǎn)移。”
說著,他輕輕揮動食指,在自己的面前攤開了一張地圖,指在了婆羅行省的位置上。
“這片土地緊鄰著銀月灣,跨過一片海就是大荒漠的東部,沿著赤道線筆直穿過去就是舊世界的中心,太空電梯的遺跡……據(jù)說有一群自稱是啟蒙會的人在當?shù)鼗顒,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曾?jīng)探索過火炬計劃的相關(guān)線索,他們應(yīng)該能理解我們的處境。”
“雖然我們在根本問題上存在分歧,但如果能夠和他們?nèi)〉寐?lián)系,至少我們不必獨自面對黏共體的壓力。”
“另外,婆羅行省有著數(shù)量龐大的幸存者,那些人雖然愚笨了些,沒法在技術(shù)層面幫上我們的研究,但作為培育變種人的溫床還是沒什么問題。所以……”
阿爾祖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視了一眼坐在桌前的諸位先行者。
“我認為那里會是個不錯的去處……”
會議室安靜了一會兒,沒有一丁點聲音。
如果不是很清楚這幫先行者們是不需要睡覺的,他差點以為這幫老家伙是睡著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坐在會議桌首位的圣子。
只見那人嘆了一聲,輕輕搖頭道。
“……沒用的。”
阿爾祖愣住了。
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神色焦急地說道。
“怎么會沒有用——”
“因為你說的這套方案,我們很早之前就討論過了!
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圣子伸出食指在空中輕點了一下,一道道淡藍色的光束向前伸出,數(shù)息之間便將婆羅行省的地形地貌全部勾勒了出來,而且還是廢土紀元時期的地形地貌。
這張圖遠比懸浮在阿爾祖面前的那張縮略圖詳細的多,甚至能看到大地上的山川河流。
顯然,火炬的使徒曾經(jīng)去過那里,并且經(jīng)過一番細致的調(diào)查之后才得出了結(jié)論。
看著愣在原地的使徒,圣子用平靜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大概十幾年前,我們就考慮過選擇戰(zhàn)后重建委員會未干涉的婆羅行省作為起點!
“那兒有著比海涯行省更廣闊的面積,以及更多生活在混沌中的廢土客……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那里遠離企業(yè)、學院和大裂谷的視野。雖然有被軍團盯上的風險,但軍團不太可能對我們出手。而且就算他們想動手也隔著大荒漠,真碰上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那為什么?”阿爾祖看著圣子,急切地問道,“我們?yōu)槭裁床蝗ツ抢??br />
如果是那里的話,學院遠不至于這么快就盯上他們!搞不好得等他們擴張到落霞行省才會被發(fā)現(xiàn)!
當然,這也許會產(chǎn)生其他的變數(shù),但和眼下的情況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面對著阿爾祖的困惑,圣子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無奈。
“因為……紅土!
紅土?
阿爾祖愣住了。
這和紅土有什么關(guān)系?!
可他剛這么想著,便猛然間回過神來。
難道——
仿佛印證了他的猜測,圣子將右手輕輕握成了拳頭。
那懸浮在他面前的婆羅行省地圖就像被揉碎的紙一樣,化作了一團紅色的土塊。
“婆羅行省有著一種特殊的土壤,或者說依附于土壤的真菌,它對一般的生物幾乎沒有影響,但卻會抽干土壤的養(yǎng)分,并阻礙其他一切微生物在土壤中生長……比如破傷風桿菌,肉毒桿菌等等。它們和埋進紅土中的動物殘骸一樣,會被紅土消化。”
沒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有害病菌或者病毒,其實也是紅土可以被直接食用的原因之一。
畢竟正常來講,人不能吃土并不僅僅只是因為消化不了,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土壤中含有的有害物質(zhì)可能導(dǎo)致人中毒甚至是死亡。
而紅土的神奇正在于,這玩意兒在積累少量營養(yǎng)物質(zhì)的同時,將大部分的有害物質(zhì)都殺死了。
換而言之,如果納果對上了這玩意兒,大概率也會被紅土吞噬并變成新的紅土。
阿爾祖錯愕地看著圣子,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艱難地從嘴里擠出來了一句話。
“這……怎么可能,就那種垃圾一樣的玩意兒,竟然能克制我們耗費十數(shù)年時間鉆研出的成果。”
“然而這是事實!
看著那雙震驚的瞳孔,圣子輕嘆了一聲說道。
“而且,你也別小看了那東西,它是由繁榮紀元時代的學者在廢土紀元早期完成的成果。那些學者的實力有多強你是了解的,奇點級的技術(shù)事實上就是他們曾經(jīng)差一點兒觸摸但最終未能觸及的東西!
被聯(lián)盟俘虜并關(guān)押在河谷行省某處的那個叫尤爾的使徒,就是繁榮紀元時代的學者。
那家伙在廢土紀元早期完成的抗輻劑和消輻劑,直到兩百年后的現(xiàn)在依舊是廢土上清除放射性傷害的“經(jīng)濟最優(yōu)解”。
“……根據(jù)我們實驗得到的結(jié)果,納果菌絲會像那些被埋入紅土的尸體和糞便一樣被紅土吞噬。如果我們不能從技術(shù)層面找到讓納果菌絲吞噬紅土的辦法,最終快速擴張的納果菌絲只會反過來成為加速紅土繁殖的溫床,讓后者像野草一樣在婆羅行省的大草原上迅速擴張!
頓了頓,圣子繼續(xù)說道。
“這與我們的理念是背道而馳的,同時也是無意義的!
火炬教會的理念是為了讓人類這一物種向更高等的存在飛升,而不是為了變成一坨能吃的“答辯”。
因此他們最終廢棄了進入婆羅行省的計劃,而是選擇相對折中的海涯行省作為天國降臨的第一站。
雖然很明顯,羅威爾將軍不可能知道兩百年后會發(fā)生什么,但他確實陰差陽錯地又救了婆羅行省的幸存者們一次。
阿爾祖吞咽了一口唾沫,語氣艱難地說道。
“……如果先用人工的辦法去除紅土呢?”
只要先將紅土去除再種植納果——
“那將會是本世紀最愚蠢的行為。”
圣子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繼續(xù)說道。
“那種東西只能等它緩慢地自然消失,我們嘗試了好些年也沒找到生物學的解決辦法!
事實上,就算現(xiàn)在找到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各方勢力的眼皮子底下去婆羅行省另起爐灶,難度未必比在黏共體的圍攻下?lián)巫∫ ?br />
這不只是他的意見,在座的剩下九位先行者也是同樣的想法。
然而在聽到他的答復(fù)之后,阿爾祖的臉上卻浮起了絕望。
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圣子輕輕皺眉。
“發(fā)生什么事了?”
阿爾祖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浮起一絲苦澀的表情。
“聯(lián)盟的部隊正在南部海域北島集結(jié),我擔心——”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到了嘴邊的話卻是忽然一頓,整個人就像從會議中掉線了似的,連帶著那虛無的身影也隨之恍惚的一晃。
看著他身上突然的變化,圍在會議桌前的一張張臉上紛紛浮起詫異的表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是芯片故障嗎?”
“這個阿爾祖到底在搞什么!”
“這么重要的會議他就不能找個信號好點兒的地方嗎!”
“所以我才說,保留凡間的身體是真的麻煩……”
議論的聲音在會議桌上擴散開來。
看著久久沒有重新連回來的阿爾祖,一眾先行者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不悅的表情。
這家伙耽誤的時間有點兒久過頭了!
坐在會議桌首位的圣子卻是輕輕皺眉,一雙虛無的眸子里隱隱浮現(xiàn)了一絲不妙的神采。
按理來說他能感知到每一枚芯片的存在。
然而就在剛才,他忽然感覺不到阿爾祖的存在了……
……
海涯行省的上空,一道橙紅色的光芒如一柄利劍刺破了長空。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爆響,耀眼的白光閃爍,廣域的電磁脈沖頃刻間籠罩了下方上萬平方公里的區(qū)域。
“毆……?”
徘徊在海岸線上的藍皮變種人們紛紛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抬起了那一顆顆丑陋的頭顱。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它們頭頂爆炸了,但對它們一點影響都沒有,以至于所有變種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費解的表情。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另一邊,端坐在海岸線不遠處地下設(shè)施內(nèi)的阿爾祖猛的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瞳孔中浮起一絲驚疑不定。
emp!
仿生學芯片的信息收發(fā)量有限,再加上材料本身的特殊性,面對廣域的電磁脈沖時幾乎受不了什么影響。
然而仿生學芯片并不是圣域的一切,除了仿生學芯片之外還有信號基站。
只有在距離不遠的情況下,芯片與芯片之間才能以“點對點”直連的方式構(gòu)筑分布式網(wǎng)絡(luò),比如所有的芯片植入者都在同一個聚居地中。
然而物理距離一旦拉長到十數(shù)公里以上,就必須得借助信號基站,來實現(xiàn)“域?qū)τ颉钡倪B接了。
這是物理層面決定的事情。
與此同時,頻繁收發(fā)電磁波信息的通訊組件,遠比信息處理組件更容易受到電磁脈沖影響。
尤其是當emp打擊發(fā)生時,阿爾祖正好在圣堂會議中開會,為了將所有芯片都串聯(lián)在一起,并最大化的減少信息盲區(qū),幾乎所有信號基站都處在打開狀態(tài)。
這一發(fā)emp直接把他給干沉默了!
尤其是他此刻正身處于地下設(shè)施,必須依靠信號中繼器才能連接上外界的芯片群組。
即便有線區(qū)段仍然完好,但無線段幾乎全滅……
這恐怕已經(jīng)不是戰(zhàn)術(shù)級武器,而是戰(zhàn)略級武器的打擊了。
“媽的……偏偏在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