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們應該不做抵抗地投降嗎?
而且為什么?
火炬明明承諾過會帶給他們安寧與繁榮,他們是相信了那些傳教者們說的話才選擇了皈依的,結果那些綠皮的畜生仍然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
到底是誰背叛了誰?
“不信者的背叛讓他降下了神罰,綠色的瘟疫將籠罩大地,很快所有人都將看見那沸騰的怒火……”
用低沉的聲音說了些意義不明地話,魏明看向了一臉茫然與驚恐的馬鎮(zhèn)長,用意味深長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派些人去松果木農(nóng)莊看看吧。”
“那便是叛徒的下場。”
……
位于迷霧中央的松果木農(nóng)莊。
由于大部分玩家都分散到了聚居地四周布防,聚集的幸存者們又將剩下的一部分玩家吸引到了莊園的門口,因此此刻這棟不起眼的建筑略顯得有些冷清,只有北側的地下實驗室入口被重點防守著。
當那只腳印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間,空無一物的走廊蕩開了一圈圈半透明的漣漪,勾勒出了一臺流線型的外骨骼的輪廓。
漆黑色的目鏡遮住了那人的雙眼,他就像一臺執(zhí)行命令的機器,沒有一句廢話,干凈利落地抬起了手中的槍口。
與那槍口對上視線的一瞬間,茵茵只感覺一股熱血涌上了頭頂,大腦宕機似的一片空白。
時間在這一刻就像是結上了霜,每一秒都被無限的拉長。
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她幾乎是本能地抱緊了懷中的小羊,猛地扭過身子,用自己的后背擋在了她的面前。
一股劇烈的疼痛鉆破了她的后背,從側肋的下方透出,帶的她的身子向前一晃,險些沒撲倒在地上。
而與此同時,她聽見了那聲短促的槍響。
“砰——!”
低下頭的她看見了被血染紅的漂亮衣服,還有瞪大眼睛的小羊。
隱約間,她恍惚的意識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要——!”
小羊……
她想開口說話,卻只有血涌了出來。
那人似乎打算補槍,但不知為何又機械地將壓下了抬起的槍口,拔出蘸著血痕的匕首向她走來。
直覺告訴茵茵。
那人的目標似乎不是自己。
對了,說起來……
整個莊園,似乎只有小羊沒有受到納果的影響。
她隱隱約約中仿佛明白了什么,如果納果對火炬教會真的很重要,他們一定不會希望聯(lián)盟研究出解藥,會盯上小羊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說到底昨晚大家會變成那樣,其實本來就是因為納果吧……
明明這么簡單的道理就擺在那里,但她不知為何卻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甚至把父親的死算在了那些人的身上,想著那些人如果從未來過就好了。
因果在很早以前其實就已經(jīng)種下了,而且就是他們自己種下的,那些人不管有沒有來過這里都是一樣的。
她的父親輕而易舉地相信了那些人,并且把一切都交給了他們,這才是他死掉的原因。
而她也是一樣,直到最后也相信著那位圣子大人,現(xiàn)在他要來殺她最好的朋友了。
到頭來,她才是羊圈里的那只羊……
“快跑……”
炙熱的液體劃過了臉頰,不知道是血還是悔恨的眼淚,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好友的耳邊留下了這句話。
那搖搖欲墜的意識終于再也堅持不住,隨著她的身體一并向前倒了下去,倒向了那無邊無際的深淵。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向來溫順聽話的小羊這次卻沒有聽她的話乖乖逃走,而是還在做著毫無意義的事情,用衣服給她包扎止不住血的傷口。
人形的陰影落在了兩人身上,看著近在咫尺的鞋尖,小羊的脖子一僵,收起了顫抖著的手,面向他,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不要傷害茵茵,救救她吧,我,我可以替她去死……”
那人沒有說話。
他是裁判庭的行刑者,代號“山隼”,和那些兼職防衛(wèi)任務的行刑者小隊不同,比起承擔特殊作戰(zhàn)任務的部隊更像是獨來獨往的殺手。
這次任務要處決的本來也就只有一個人而已——那個從03號波段中幸存下來的抗體攜帶者。
如果不是那位主教說,那個叫茵茵小女孩的腦袋里植入了“圣域”,讓他留她一條命,他剛才就一梭子把兩人都送走了。
不過……
主教為什么要做那種多余的事情?
這座聚居地的圣域應該不少吧,難道這一個有什么特別的嗎?
他不理解。
但也沒打算多想。
身為教會的劍,他只需要按照先行者的囑咐,掃除那些可能阻撓偉大計劃的異端罷了。
在文明的面前,一兩條性命根本無足輕重。
看著伸向自己頭發(fā)的那只手和近在咫尺的匕首,小羊的肩膀不爭氣的顫抖起來,怕疼地閉上了雙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一聲怒吼伴隨著呼嘯的破空聲貫穿了整條走廊。
握著匕首的山隼猛地一驚,握緊拳頭行云流水地砸向了身后,與那飛馳而來的黑影撞在了一起。
那龐大的力道超乎了他的想象,竟撞的他腳步一陣踉蹌連著倒退兩步才剎住腳。
而當他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整個人更是愣住了半秒。
他記得這人。
他分明記得自己用匕首割開了這家伙的喉嚨,而且還是和另一個穿著外骨骼的家伙一起。
只是不知為何,本應該涼透的家伙此刻卻活了過來,脖子上的傷痕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猩紅色蜈蚣形狀的疤痕。
那蜈蚣狀的疤痕不像是他身上的東西,就像塊大號的紗布黏在了他的脖子上,鼓動著的肉膜下能看見逐漸滲出的鮮血。
那人右手提著一把短刀,架住了他刺過去的匕首,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呸了口帶血的唾沫在他頭盔上。
“mmp!還好老子裝了生物學義體……”
之前腎斗士和殺人之匕都裝了外骨骼,好狗尋思著不能像那倆二貨一樣裝個沒用的鐵疙瘩,但啥也不裝又覺得少了點什么。
于是他靈機一動,學著蚊子去找了小羽,給自己也弄了一個生物學義體裝身上。
據(jù)說能免疫一次致命傷,并且還能加速戰(zhàn)斗中的hp恢復,唯一的代價就是經(jīng)驗衰減。
得虧他裝了一個。
要不剛才那照著脖子捅來的一刀直接把他給送走了。
山隼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是冷冷地看著罵罵咧咧的眼前這人,猛地一腳踢向他胸口,想要拉開距離掏槍掃射。
胸口挨了一腳的好狗一聲悶哼,只感覺像一輛火車撞在了外骨骼的胸甲上,將他肺里的空氣全都擠了出去。
不過他并沒有讓那殺手得逞,鎖死“五式”輕騎兵外骨骼下肢關節(jié)抗住了這一腳,接著雙腿猛地一蹬,雙手一撲抱住了他的大腿,想把他推倒在地。
沒能拉開距離的山隼心中一驚,控制住重心平衡的同時,匕首猛地扎向抱住自己右腿的那人。
匕首從未被護甲覆蓋的地方扎了進去,深深地扎進了好狗的肩胛骨下方兩寸,雖然倒是不疼,但還是讓他一陣齜牙咧嘴。
見他沒有撒手,山隼毫不留情地繼續(xù)連續(xù)刺出了數(shù)刀,將他背上沒有護甲保護的非要害位置幾乎戳了個遍。
到底是感知系,身體素質比不上力量系和體質系的好兄弟,本想著把這殺手絆倒在地的好狗死活沒把他弄到,反而弄得自己背上血流如注,被戳了不知道多少個眼。
“艸……玩真的是吧!
看了一眼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小姑娘,好狗咬牙心中一橫,使出吃奶的力氣扭身撞向了走廊靠近天井一側的窗戶。
反正三天一條命,現(xiàn)在留著不用,遲早要后悔!
啪啦——
窗戶的玻璃被撞的向外破碎,從二樓掉在天井的空地上,發(fā)出鈴鐺般清脆的聲響。
激烈的打斗聲已經(jīng)足夠引起別館附近其他玩家的注意了,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這里。
好狗神色猙獰地盯著那個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的殺手,雙臂雙腿猛地發(fā)力,拖著他一起摔出了窗外。
“那就一起走吧——!”
猝不及防之下被帶出了窗外,山隼壓根兒沒想到這家伙會來這招,吃驚地瞪著這個不要命的瘋子。
所幸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了窗子邊緣,掛在了窗戶外面,抬起左腳猛地踹向抱住自己右腿的那人。
這個高度當然不會摔死。
但他的任務是那個攜帶者抗體的小羊,要是從這兒掉下去肯定就沒機會了。
掙脫不開抱住自己右腿的那人,山隼咬牙扔掉了匕首,正要摸向掛在腰間的破片手雷,卻見身下的那張青腫的臉上露出得手的笑容。
“一起下地獄去吧!”
就在剛才,他拔掉了外骨骼背帶上最后那枚塑膠炸彈的引線——這最后的一枚炸彈,也算是燃燒兵團的老傳統(tǒng)了。
外骨骼的胸甲下方竄起了一縷青煙。
山隼的表情微微一滯,沒等那張臉上的神色變成驚恐,爆炸的火光與濃煙便瞬間吞沒了兩人。
整條走廊的窗戶被震的粉碎。
因為爆炸發(fā)生在外面,沖擊波并沒有擴散到走廊中,不過即便如此,剛想起身幫忙的小羊還是被掀倒在了地上。
“唔——!”
不顧那快擠出眼淚的疼痛,小羊掙扎著從鋪滿玻璃渣的地板爬起,恐懼地看了眼那破碎的窗戶,又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茵茵,咬著嘴唇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讓她對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但還是伸出顫抖的食指貼在了茵茵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