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還是那么熱鬧,昏暗的燈光下又增添了幾分神秘。
蘇離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些恐怖故事,傳說部分陽間的鬼市開在凌晨,經(jīng)常會有真正的鬼混進(jìn)去,商販賣出東西后,到白天就發(fā)現(xiàn)自己收的錢變成了紙錢。
自己和舅舅這樣的生人混進(jìn)去,似乎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燕赤霞雖然沒有來過中陰界,但卻見多識廣,鬼市上的大多數(shù)東西竟然都能認(rèn)個七七八八。
于是,很快兩人的角色就顛倒了過來,反而是燕赤霞在向蘇離介紹了。
“舅舅,這是什么?”蘇離指著一個金閃閃的骨頭狀東西道。
“羅剎骨,不是什么好東西,經(jīng)常幻化成金子的樣子迷惑人,如果被人撿到,就會在半夜被羅剎鬼掏去心肝!毖喑嘞嫉馈
蘇離想摸一下的手瞬間飛快的縮了回來。
“這個呢?”蘇離指著一對漂亮的小陶俑道。
“鬼祭之物,養(yǎng)鬼用的,可以寄養(yǎng)嬰靈!
蘇離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開始慶幸自己之前沒有亂摸亂動,這滿街危險(xiǎn)的東西,如果亂買,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中招了。
燕赤霞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接下來蘇離就老實(shí)了很多,碰到感興趣的也只是站在遠(yuǎn)處看看,然后拉拉燕赤霞的衣角讓他解釋一下。
兩人走過一個小攤位時,燕赤霞突然道:“你不是要參加喜宴嗎,沒帶禮物可是很失禮的,這個東西你可以買下,送給新婚夫妻再好不過。”
蘇離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順著燕赤霞指點(diǎn)的方向看去,一個老婦人坐在小小的攤位上,那攤位異常簡陋,只是一張麻布墊著,上面才放了五個東西。
一小節(jié)黑漆漆的骨頭,一個銅鈴,一個小印章,一把油紙傘和一雙紅色繡鞋。
就連這五個東西的賣相也不好,看著又臟又舊,十分不起眼。
蘇離蹲下身子,拿起那把不起眼的油紙傘,問道:“阿婆,這個油紙傘怎么賣的?”
老婦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溝壑的面容,蒼白的亂發(fā)下一雙幽綠的眼睛靜靜盯著蘇離。
天,這個阿婆眼神好嚇人,就像恐怖片里出現(xiàn)在角落里開門殺的那種。
看清楚對方的長相,蘇離忍不住手一哆嗦,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老婦人嘶啞的聲音響起,“后生,老婆子我這攤子上的東西只送不賣,只要你能完成我的愿望,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一瞬間,蘇離腦海中不知怎么突然閃過了小美人魚的故事,老婦人的身影與故事中的巫婆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不會是什么詛咒或者陷阱吧,可這時候跑,又好像顯得他很慫,而且,舅舅還在身邊呢。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扯出一個笑容小心的道:“您說!
老婦人幽幽道:“我有個小孫女,在出嫁前夕病死了,老婆子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她,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原來是找人啊,蘇離心中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起來,“您說,她叫什么”
老婦人道:“我那孫女頭七驚了魂,怕是已經(jīng)失去了記憶,現(xiàn)在用的未必是過去的名字,她喜歡穿藍(lán)色衣裙,性子伶俐,右耳后有兩顆紅痣!
蘇離搖了搖頭,這條件也太有限了,連名字都沒有,能找到才奇怪了。
他默默放下手中的油紙傘,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會去答應(yīng)。
老婦人伸出顫巍巍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嘆息道:“后生,老婆子我已經(jīng)老了,找不動了,不管你能不能找到,這把傘我都送給你了,如何?”
蘇離看著老人哀求的眼神,頓時覺得對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也沒那么可怕了,這只是個思念親人的老人而已,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次他的語氣鄭重了許多,“阿婆,我也不一定能幫您找到,但您放心,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盡力的!”
老婦人臉上這才露出笑來。
離開攤子后,蘇離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昏暗的燈火中,老人瘦小的佝僂著,宛若一塊頑石,固執(zhí)的守著自己的執(zhí)念,等待著一個可能永遠(yuǎn)得不到結(jié)果的答案。
蘇離知道,這樣的鬼,鬼市還有許多。
他們的執(zhí)念就是自身存在的意義,為了執(zhí)念,哪怕等到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好孤獨(dú)好辛苦啊。
無來由的,蘇離有點(diǎn)落寞。
走過攤子好久,蘇離才重新收拾好心情,他抱著手中的傘輕聲問道:“舅舅,這個有什么用?”
燕赤霞在他耳邊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yīng)該的加入了陽氣煉制的特殊鬼器,可以讓鬼魂短暫的在陽光下行走!
蘇離滿意了,果然還是舅舅的眼力好,這個禮物對鬼來說真是個再好不過的寶貝了。
他興奮的拿著傘去參加了連城夫婦的喜宴,由于條件有限,喜宴一切從簡,兩人甚至連喜服都沒來得及準(zhǔn)備,只牽了一條紅綢,蓋了個紅蓋頭。
雖然形式簡陋,但二人的情意卻勝過了一切奢靡復(fù)雜的形式,喜宴上的親友也是懷著真誠的祝福而來。
看著夫妻兩人在喝交杯酒時情意綿綿的樣子,蘇離在由衷為他們感到高興的同時,竟有些羨慕。
這孤單的人世間,能找到一個生死相依的知心愛人,是多么深刻的緣分和幸運(yùn)啊。
自從意外離魂后,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蘇離真的經(jīng)歷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