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兒,你終于醒了!眼前,伸過一張臉,在她面前漸漸放大。林洛黛的腦子遲緩起來,眨起了眼睛看了又看,搖頭,不敢相信。她一定還在夢中,所以,才會產(chǎn)生幻覺。
手上再緊一度,那張臉更加貼近,溫?zé)岬臍饬鲊娫诹怂哪樕希瑚靸,你沒看錯,是我,我是白暮云。
白...暮云?她思忖,腦海中傳來了無情的畫面,畫面中的人沉痛地宣布:在今天上午九點,官方已經(jīng)打撈到了失蹤飛機的黑匣子,里面的數(shù)據(jù)顯示,飛機已經(jīng)沉入海底,無一人生還。
可是...
為什么眼前會有白暮云?
她定定地看著他,他的臉,分明如此熟悉,如畫的長眉,干凈的臉龐,明朗的鳳眼,挺立的鼻梁,細薄的唇角...
她這是下到地獄了嗎?
黛兒,你看到了嗎?是我。白暮云將她的手貼在了他的臉上,眼底閃出的是淚光。
臉上的溫度傳過來,林洛黛的神智越發(fā)清晰,終于認出了他,卻不可置信般搖起了頭,眼淚嘩嘩地流下來:你...你不是...你怎么會...她的聲音嘶啞,加之激動,根本語不成聲。
白暮云把自己的掌貼在了她的手背,低聲道:傻瓜,我還好好地活著。我在中途臨時下了飛機,而后轉(zhuǎn)機去了北美,所以逃過了一劫。飛機出事的時候,我正在接受調(diào)查,對此毫無所知。等我的事情處理完畢,已經(jīng)是半個月過去了。我讓古清打過你的電話,你的電話根本打不通,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直到昨天上網(wǎng),才看到你的消息...
原來這樣。林洛黛感覺到冰冷的心一點點蘇醒。
白暮云眉角已染上了責(zé)備:為什么那么傻,就算找不到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為什么要跳下去,你知不知道,當(dāng)我看到你跳下海的那一刻,我...
他再也說不下去。她跳海的畫面被記者們拍下,在各在電臺輪流播放,看著她義無反顧扎入海底的那一刻,他嚇得簡直要瘋掉!他那時正在趕往這邊的飛機上,若不是古清拉著,還真的跳機了。
經(jīng)他一提醒,林洛黛想起了自己絕望時跳海的那一幕,可她分明在跳下去的一瞬間看到了馮紹華的影子,他也跳了下去!
她一把揪緊了他的臂,臉再度繃緊,急急追問:馮紹華呢?我記得馮紹華找到了我,還跳下去了的,他呢?他呢?她連問了兩個他呢?可見,有多么的焦急。
白暮云的臉色微微一滯,輕輕拉下了她的手:一切都好,別擔(dān)心。
你的意思是,馮紹華也好嗎?林洛黛輕聲問。白暮云已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已經(jīng)暈迷三天了,醫(yī)生說了,醒來后不能多說話。好好休息,對了,還要多喝點水。他把水端過來,小心地喂她喝。林洛黛張嘴咽著水,還想問,他接了一個電話,匆匆離去。
初醒的她精神極差,沒有多久,再度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耳邊傳來了聲音:她剛剛流產(chǎn),一定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能受到刺激。
是。
聲音,都輕輕的,卻還是被她聽到。她不安地睜開眼,看到燈光已經(jīng)亮起,眼前,站著一名醫(yī)生和一名看護。
他們剛剛的對話是針對她的嗎?她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出聲叫住了醫(yī)生:我的孩子怎么了?
醫(yī)生回頭,臉上顯出了遲疑,久久不語。她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嗓音都開始顫抖:是不是...孩子...沒了?
你還年輕,養(yǎng)好身體,以后還有的是機會。醫(yī)生沒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意思已經(jīng)明了,她的孩子,真的沒有了。
愣愣地看著醫(yī)生走出去,她的整個人有如被再次投入了深海,渾身冰涼。
白太太?看護在她耳邊小心地呼,她充耳不聞,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白暮云適時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臉色蒼白一片癡傻的林洛黛,擰眉輕聲問:怎么了?
白太太她...已經(jīng)知道孩子沒了?醋o歉意地道。白暮云的眉用力抽了一下,快步走到床邊,扳住了她的雙肩。林洛黛悠悠抬臉,看到了他眼底的焦急。她顫唇,張了好久都未能吐出一個字,眼淚卻已經(jīng)滑了下來。
白暮云心痛不已,摟緊她一個勁地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以后還可以有好多孩子,你千萬不要傷心,否則會傷身體的。
林洛黛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如果沒有她沖動的行為,孩子或許不會...
都怪我。她自責(zé)到了極點。
白暮云又是一陣心痛,拉開她,吻著她的眉角,一聲聲道: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我應(yīng)該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而不是管著工作。你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和傷害,我真的很自責(zé),對不起。
不是你,不是你,都是我錯了,都是我。她用力搖頭,搖下了無數(shù)的淚水,孩子的逝去有如一塊石頭,壓在她的胸口,無處宣泄,只能用大哭來緩解此時的心痛。
門,呯一聲被人撞開,門外,突然出現(xiàn)了馮紹華的父母。馮母正被馮父拉著,但她兩條眉毛豎起,眼睛紅腫,臉上顯露的是極致的恨意,目光帶刀般射向林洛黛,尖利地叫了起來: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呢!林洛黛,你還我孩子!
她說著,沖了進來,根本不顧馮父的阻擋,直接撲向林洛黛。要不是白暮云及時攔住,她早就將林洛黛撲倒。一時間,進來好多醫(yī)生護士,他們七手八腳地將馮母制服。
林洛黛臉上的淚痕未干,傻愣愣地看著馮母,她眼底的仇恨分明,明明白白地表明有事,她的孩子?馮紹華?
心一挫,她顫抖著嗓音低問:馮紹華...怎么了?
先帶她出去!白暮云眼底閃出不安,低聲吩咐。
放開!放開!我要殺了這個女人!她殺了我兒子!我要殺了她!馮母凄厲地吼叫,震動得林洛黛的耳膜一陣陣發(fā)痛,她緩緩抬頭,看向白暮云:這...到底怎么...回事?
黛兒...白暮云垂下眼皮,輕呼。
林洛黛突然只手用力拍在了自己身上,嘶聲吼了起來:馮紹華怎么了!她這拍之下扯掉了手上的針管,細長的血絲噴了出來,卻全然不顧,而臉上已滾下了淚水。剛剛馮母一聲聲吼著,說是她殺了馮紹華,馮紹華一定出事了!
急速滑下床,身子不穩(wěn),就要栽倒,白暮云快一步扶起她。她兩只手揪緊了他的衣角,一聲聲嘶聲祈求:馮紹華到底怎么了,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啊!她的身子虛軟,沿著白暮云的身子滑下去。白暮云的心疼得無法抑制,蹲下來將她抱緊。
說啊,說啊。她還在祈求,滿面痛苦。他的心一硬,不情愿地開口:他...已經(jīng)死了!
死...了...一時忘了哭泣,她悠悠地重復(fù),看著白暮云的臉,似乎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良久,又悠悠地吐出一句:怎么...會死?
白暮云不忍再說下去,伸手要將她抱起,道:黛兒,他的事我會負責(zé)的,你現(xiàn)在需要休息。
他是因為我而死的!她突然明白過來,瘋了般一掙,力氣奇大,掙開了白暮云。她猛一掙扎站了起來,嘴里喊道:我要去看他!便往前直沖。
黛兒!白暮云只來得及一呼,伸手拉她時,她的身子一軟,已經(jīng)栽倒。
林洛黛沒有見到馮紹華本人,聽說他是在她被救出來后的第三天找到的,已經(jīng)血肉模糊,不成人形。馮紹華識水性,依理說是不該死的,而她,這個根本不會游泳的人,卻活過來了。
她恍惚中依稀記得,落下去時,被一只手抓握著一點點往上拖,似乎在窒息前,被人舉起透出過水面。
而警方也證明了這一點。原來,她跳進去的地方是一處海底漩渦,她被打出了好遠,他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暈掉。
他將她帶上海面,卻耗掉了所有的力氣,只來得及將她推向救生伐,自己就沉了下去。
白暮云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對他進行打撈,在早上她醒來時候傳來了消息,證明了他的死。白暮云急著出去,就是為了處理他的事。
因為流產(chǎn)和馮紹華的死雙重打擊,她整個人極度虛弱,一直沉入昏迷當(dāng)中,一度高燒不退。而當(dāng)半個月后,再醒來,只看到白暮云憔悴的臉。
洛清媛也來了,一臉焦急,眼睛紅紅的,顯然也嚇得不輕。
看到林洛黛醒來,抱著她便哭了起來:你這孩子,一出去就毫無音信,害得我們好找!你倒好,竟然要尋死,你這不是要急死我們嗎?我們就算搬了家,還有手機啊,你就不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嗎?你爸爸和我在電視上看到你跳海,嚇得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她又是哭,又是拍,又是打。林洛黛的眼淚慢慢地溢了出來,也跟著她哭了起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