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五章——馬秀秀的野心

  “變法？！”蘇亦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呼，他連忙噤聲，仔細聽了聽車外的動靜，確定沒有異常后，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馬秀秀，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馬秀秀狠狠拽下一根發(fā)絲，頭皮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她更加清醒，“而且依我所想象中的變法，可不僅僅是局限于朝堂，而是整個大閏，上到一品大員，下到商賈農(nóng)戶�！�

  蘇亦心中一驚：“你到底要變什么法？”

  馬秀秀抬眼迎上蘇亦的目光：“太師大人可還記得，我曾說過，想讓大閏萬千務(wù)農(nóng)佃戶的子孫都有書讀。”

  蘇亦點頭道：“記得，不過那都是農(nóng)田改制之后的事……”

  “太慢了。”馬秀秀搖了搖頭，“其實我之前的話并沒有說完，不止佃戶，我想讓大閏所有百姓都有書讀，不論出身�！�

  蘇亦把眉頭微微一皺：“每年大閏各地書院的寒門學(xué)子并不占少數(shù)……”

  “夠嗎？”馬秀秀一挑眉，打斷蘇亦，“而且他們讀的是什么書？四書五經(jīng)，圣賢典籍——讀這些有什么用？”

  蘇亦眼皮狠狠一跳，光憑馬秀秀這番話，就已經(jīng)不止是大逆不道能形容的了，就連蘇亦都是讀著圣賢書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馬秀秀這番話也把他給一起全盤否定了。

  蘇亦眼中帶著絲絲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圣賢典籍流傳千古不衰，豈能容你在口中這般糟踐？！”

  馬秀秀渾然不懼：“那蘇太師倒是告訴小女子，用在何處？”

  蘇亦壓抑著怒意，厲聲道：“大閏學(xué)子千千萬萬，哪個不是要熟讀圣賢書？！不讀圣賢書，何以明事理？何以樹德性！”

  “除了這些呢？”馬秀秀怕了拍衣擺，端坐在蘇亦對面的她，淡定得像個圣人。

  夜凡察覺出蘇亦是真的動怒了，勸道：“我覺得還是結(jié)束這個話題吧……”

  蘇亦抬手打斷他，厲聲喝道：“讓她說！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馬秀秀也不客氣，微抬下頜：“蘇太師想必是熟讀圣賢書罷，那蘇太師可知當今石米是如何問價？糙米幾錢？精米幾錢？一頭整豬賣幾兩銀子，剔骨跺散又賣幾兩銀子？”

  馬秀秀嘲弄笑著：“不知圣賢書上可告訴蘇太師了？”

  蘇亦頓時噎住，見他不開口，馬秀秀又道：“聽聞蘇太師數(shù)年前曾治理過糧價，難道蘇太師也不知道？若連你都不清楚，那朝堂上那些大員，又有幾個會關(guān)心這些？”

  蘇亦咬著牙：“好個巧舌如簧的馬秀秀，這些商賈的事情，跟圣賢書有什么關(guān)系？”

  馬秀秀目光一凝：“太師大人覺得這只是商賈的事？那小女子便要低看你一眼了，此乃民生民事，蘇太師身為一品大員，卻是這等說法，委實讓人失望�！�

  蘇亦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馬秀秀又道：“看著濟濟朝堂，皆是讀著圣賢書坐在府邸里的朝官大員，卻無一人知豬肉幾兩，口口聲聲說著為國為民，卻從未真正替百姓想過出路，想過怎么讓他們活得更好�！�

  “蘇太師，你知道這問題出在哪里嗎？”

  蘇亦沉著臉：“洗耳恭聽�！�

  “問題出在每個閏人的心里�！瘪R秀秀凝視著蘇亦，“讀得圣賢書，賣予帝王家。這種觀念早已在每個閏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了，如果不作出改變，大閏只會落得故步自封的下場�！�

  “至于怎么改變，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也難于上天�！辈坏忍K亦開口，馬秀秀繼續(xù)說道，“改變的第一步，就要從科舉下手�！�

  蘇亦心頭一跳：“科舉改制？”

  馬秀秀緩緩點頭：“棄書經(jīng)，廢八股�！�

  蘇亦忍著不去捂住馬秀秀的嘴，他冷笑著發(fā)問：“那朝廷還考什么？又怎么給學(xué)子出題？問他們大米多少錢，豬肉多少錢嗎？”

  馬秀秀沒理會他口氣中的嘲諷意味，認真答道：“格物，時策�！�

  “格物？時策？”蘇亦眉頭大皺，不僅是他，就連夜凡都忍不住搖起了頭。

  蘇亦皺眉思忖片刻：“時策我尚能理解，讓學(xué)子們闊論時事，剖析見解，這確無問題。但格物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要讓讀書的學(xué)子去做木匠嗎？”

  （酒樓里，唐錦年無端打了個噴嚏。）

  馬秀秀不屑一笑：“蘇太師以為的格物就是木匠活？”

  “當然不止。”蘇亦搖了搖頭，馬秀秀的態(tài)度讓他牙根癢癢，“不過大都是些奇淫巧技的東西，大同小異�！�

  “請教蘇太師一個問題，為何百年來，大閏私販鐵器入北羌者絡(luò)繹不絕？”馬秀秀盯著蘇亦。

  蘇亦皺眉：“自然是因為有暴利可圖�！�

  “之所以有暴利，無非是因為北羌渴求大閏的鐵器�！瘪R秀秀開口，“那北羌又為何需要這些鐵器？”

  這個問題蘇亦想都不用想，他冷笑著回答：“北羌地處偏僻，每年開采出的鐵礦根本不夠軍需，自然就需要從大閏走私了�！�

  “除此之外呢？”馬秀秀最近噙著笑意，“需要提醒嗎？北羌人向來壯碩，又有盛產(chǎn)良馬，可謂是兵強馬壯，為何這么多年從未真正大敗過大閏，還屢吃敗仗？”

  蘇亦又皺起了眉毛，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說兵……”

  “沒錯�！瘪R秀秀輕輕拍手，“論甲胄兵器，北羌是遠遠不如大閏的，問題的原因就出現(xiàn)在冶煉技術(shù)上。”

  “這也就是我想告訴蘇太師的，格物的重要性�！�

  蘇亦不悅道：“這些自然是工部的事情……”

  “工部又有幾個人？在里面混吃等死的又有多少？”馬秀秀不屑道，“蘇太師可曾聽說過，大閏某處有個叫懸鋒谷的地方，據(jù)傳說其百年鑄刀，常有神兵出世，其冶煉技術(shù)，不知比工部如何？”

  蘇亦不說話了。

  “大閏如此之大，能人異士數(shù)不勝數(shù)，若這些人都能為朝廷所用……”馬秀秀朝蘇亦眨了眨眼睛。

  “蘇太師，北羌的彎刀對上大閏的軍刀，十刀內(nèi)必折，那若是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