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〇章——千山可平
方定武就像得了皇命的將軍,大手一撥拉就把面前堵路的人給擠到了一邊,當(dāng)先在前面開路。
他一路往前,人堆被他擠得東倒西歪,不少人頓時(shí)就罵了起來,方定武回頭一瞪眼:“鬧個(gè)屁!趕緊把路讓開!”
不知是誰藏在人群里喊了一聲:“在別人大喜日子鬧事,你們也不怕折了壽!”
方定武唰地抽出刀來,獰笑道:“老子不怕折壽,倒是你們,誰敢攔我,今天老子就讓他見閻王去!”
見方定武發(fā)了狠,面前的人群趕忙讓出了路來,生怕?lián)踝×朔蕉ㄎ洹?br />
人群朝兩邊分開,頓時(shí)就看見了視野今天的那扇緊閉的大門,大門上還掛了面方布,上面寫著一個(gè)大大的“油”字。
方定武嗤笑一聲:“還道是什么大戶人家,原來是個(gè)油販子!
看著緊閉的大門,方定武回頭看了眼池南葦臉色。
池南葦面無表情,朝著大門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砸了!
……
且說葉癡兒這邊,自打進(jìn)了錢家屋宅,庖丁便指揮著走夫把彩禮搬進(jìn)了屋子,然后又掏出紅包來打賞了,錢耗子走出來朝著屋外眾人拱手告謝,然后便關(guān)上了門。
葉癡兒被庖丁推著進(jìn)了后院,后院里算上他和庖丁,還有錢耗子夫婦——定親這日,錢夏蘭是不能露面的,但葉癡兒眼尖,注意到里屋的窗戶邊有個(gè)小姑娘在探頭探腦。
肩膀被戳了戳,葉癡兒茫然看向庖丁,庖丁沖他擠著眼:“愣什么呢?還不把信物拿出來?”
“哦哦!比~癡兒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把紅漆提盒放在了桌上,又手忙腳亂地去打開盒子……然后便看到他抽出了一把剔骨尖刀來。
錢耗子眼皮一跳,還算鎮(zhèn)定,但錢夫人卻差點(diǎn)叫了出來。庖丁連忙搶過刀又放回了盒子里,笑著打圓場:“這是癡兒吃飯的家伙什,那這個(gè)當(dāng)信物,意思就是以后家里的銀子就歸夏蘭姑娘管啦!
錢耗子捻著唇邊的細(xì)須,點(diǎn)了點(diǎn)頭:“甚好甚好,癡兒是老實(shí)人,我當(dāng)然是信得過的!
錢夫人去泡了茶過來,四人圍著桌子天南地北聊了半天——主要是庖丁和錢家夫婦在聊,葉癡兒根本插不上嘴。
庖丁說得口干,端起茶一飲而盡,自覺差不多了,插口道:“那癡兒和你家姑娘這門事……就算是定了?”
“定了定了。”錢耗子點(diǎn)著頭,沖錢夫人示意,錢夫人走進(jìn)里屋,也提了個(gè)紅漆提盒出來,擺到桌上打開,一方繡著鴛鴦的絹帕疊好了擺在盒子里。
錢夫人笑道:“這是小女親手繡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做女紅哩,手指都不知扎破了幾回!
“那可得好好保管!扁叶∴嵵氐匕呀伵聊昧似饋恚鲃菥鸵f給葉癡兒,
屋外傳來喧鬧聲,錢耗子朝大門方向望了眼,無奈笑道:“大家伙還等著呢,咱鎮(zhèn)子也確實(shí)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葉癡兒也跟著朝那邊看了眼,微微皺著眉頭,忘了去接那絹帕。
“趕緊拿著,”庖丁催了一聲,然后也朝著屋外看了眼,神色有些疑惑,“好像外面吵起來了……”
葉癡兒應(yīng)了一聲,回過頭來,正要去接絹帕,忽然大門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咔啦——!”
葉癡兒嚇了一跳,絹帕落到了地上。
四人齊齊往大門看去,只見大門正中,半把刀刃砍了進(jìn)來,然后又抽了出去,在門上留下了一道大口子。
“搞,搞什么?”錢耗子打著結(jié)巴。
“咔啦——!”又是一刀砍在門上。
此時(shí)就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對了,錢耗子慌忙招呼著錢夫人回里屋去,庖丁坐在凳子上沒有動彈,葉癡兒打了個(gè)哆嗦,似乎想起什么,一把將提盒里那把剔骨尖刀抽出來拿在了手上。
“咔啦——!”第三刀砍在門上,半扇門搖搖欲墜,只聽“咚”的一聲,有人一腳把門給踹開,一男兩女跨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
“來——來者何人?!”錢耗子幾乎是尖叫著喊道。
誰知那三人理都不理他,為首那漢子環(huán)視一掃便盯住了葉癡兒,眼中神色由震驚逐漸變成大喜,他大喊一聲:“葉老弟——真的是你?”
葉癡兒左顧右盼,終于意識到那人是跟自己打招呼,他拿著刀滿臉茫然:“我……我?”
那拿雙刀的漢子正欲說話卻被身后一名窈窕女子推開,那女子冷著臉上前,走到面前來沖葉癡兒問道:“你在這里作甚?”
女子雖然渾身帶著冷意,但看起來也只是柔柔弱弱,偏偏葉癡兒不知為何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躲閃著女子目光,舌頭打結(jié)道:“定,定親啊……”
話音剛落,耳邊風(fēng)聲響起。
“啪——!”
葉癡兒捂著火辣辣的側(cè)臉,茫然無辜地盯著眼前女子。
女子的眼中逐漸起了霧,聲音顫抖著:“我等了你快三年,你卻在這里定親?!”
葉癡兒眼中滿是委屈,幾乎也快哭了:“姑,姑娘……你誰啊?”
池南葦渾身一顫,眼淚連成串滴落下來,她后退了一步,好生打量著葉癡兒:“這才不到三年,你連我是誰都忘了?”
“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錢耗子小聲嘀咕了一句,看向庖丁,想從他那里得到答案,可庖丁壓根沒有理他,只是盯著葉癡兒的背影發(fā)呆。
而葉癡兒看著眼前女子哭得雨帶梨花,只覺得心仿佛被揪緊了,想要安慰一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大門外有圍觀的鎮(zhèn)民探頭探腦,卻無人敢進(jìn)來,院子里的幾人也都沉默著,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女子啜泣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葉老弟……”方定武低聲說道,“不是我多嘴,你這事確實(shí)不地道,你不知道南葦妹子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
池南葦忽然靠近葉癡兒,抓住他握刀的手腕,葉癡兒下意識把刀往回縮了縮,生怕傷到了她。
池南葦看著那把剔骨刀慘然一笑:“曾經(jīng)拿刀殺人的手,如今卻用來殺豬賣肉?你還真當(dāng)上了屠戶!
葉癡兒訥訥道:“不賣肉我怎么活……”
“那我呢——?!”池南葦突然尖叫了一聲,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了葉癡兒手臂的肉里,“——你讓我怎么活?!”
池南葦?shù)那榫w突然激動,葉癡兒嚇得不敢再接話。
“你知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
“只有我!”
“只有我知道,你肯定還在等我——”
“所以我才拼了命的找你……”
“……哪怕踏平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