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謀士與謀士
這是在雪沏茗和雪娘到達元陽城的前一天。
“好一個閏朝!好一個戚宗弼!”耶律解甲手中捏著那封信,面色陰沉得可怕,“之前倒是小瞧了這個閏朝右相,手段毒辣如斯——不過……”耶律解甲在信紙上彈了彈,看向在堂下站著的那個送信人,問道:“這消息的來源可靠嗎?”
“那人是岐黃社在閏朝安插的耳目,在閏朝天京已經(jīng)營多年,想來不會有錯。”堂下站著的這人看上去也是年輕,就穿了一身尋常衣物,也不知是以什么身份來到這寢宮。
耶律解甲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后,他說道:“那依你之見,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年輕人微微一笑,眼睛里自信之色溢于言表:“將計就計。”
“哦?”耶律解甲斜著眼看過來,“怎么個將計就計法?”
年輕人看向耶律解甲手中的信:“信里說了,閏朝使毒計欲陷我大軍于邊關(guān)戈壁,若是我們真的對此事不知情,那還真會派兵鎮(zhèn)守這來之不易的邊城,就正中了閏朝的下懷,說不定真會被其一口吃掉,介時國力空虛,后果不堪設(shè)想!
耶律解甲微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但既然我們已經(jīng)洞悉了閏朝的意圖,那事情就不是由他們說了算了!蹦贻p人眼里精光閃過,胸有成竹,“現(xiàn)在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們佯裝對此事并不知情,仍然如往年一樣進攻其邊關(guān),閏朝必然會依計行事,詐敗后順勢讓出邊城任由我們吃掉——然后在他們以為我們中計的時候,我們撤出去,放棄這幾座城。”
“哦?不守?”耶律解甲睜開了眼睛。
年輕人篤定地點了點頭:“沒錯,不守。按他們原先的計劃,便是篤定我們奪下邊城后會據(jù)城而守,然后他們便傾舉國之兵圍剿此處。戈壁邊城易攻難守,若是真這樣打下去,我們守城必吃大敗,到了那時,回天乏術(shù)。”
耶律解甲手指在床沿上無意識地敲著:“……那若是不守,我們就這樣放棄那些邊城不要?閏羌兩國本就因為隔著一片戈壁,所以才保持了這么多年的僵局,若是就這樣放棄這次機會,那做這么多又有什么意義?”
年輕人似乎早就知道耶律解甲會有此問,只見他無聲的笑了笑:“我只說了不守,可沒說不打。我之前說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待打下邊城,我軍將士可是不知道閏朝乃是詐敗,第一次打下閏朝邊關(guān),介時將士們必然士氣大振,借著這股閏朝平白無故送給我們的士氣,我們直接橫向西進,放棄這幾座無用的邊城。西邊是能最快走出戈壁的方向,同時那里還有一座閏朝的邊關(guān)重鎮(zhèn)——雁遲關(guān)。這時閏朝以為我們已經(jīng)中計,必然會迅速聚集大量兵馬前往邊城意圖吃掉我等,殊不知我們早已經(jīng)撤兵西進,與其擦肩而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雁遲關(guān)肯定兵力空虛,與一座空城無異,這時,取雁遲關(guān)便如探囊取物。況且雁遲關(guān)作為邊關(guān)重鎮(zhèn),又已經(jīng)不在戈壁范圍,其內(nèi)部糧草補給必然不會短缺,只要拿下此城,我們就是在閏朝的痛處插下了一顆釘子。若是閏朝的反應(yīng)再慢上一點,我們完全可以繼續(xù)深入其腹地,打他個措手不及,到了這時……呵呵!蹦贻p人沒有繼續(xù)說了,笑吟吟地看著床榻上的耶律解甲,之后的事會怎么樣,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好——!”耶律解甲在床沿上重重一拍,贊許地看著堂下的年輕人,“好一個寇求仁,好一個智絕天下寇顧恩,你一人可頂我北羌半壁江山啊——”
年輕人嘴角抿著笑容,微微頷首:“求仁不敢,大王言重了。”
耶律解甲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在屋子里左右踱著步子,過了好一會,才重新抬起頭來:“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吩咐下去,開始調(diào)集兵馬,準備戰(zhàn)事!
年輕人微微笑著:“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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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朝,京城西北,算天祠。
還是那個七層小樓,還是那個披頭散發(fā)狀似厲鬼,坐在陰影里的人。
“消息已經(jīng)送到北羌了!币粋面目敦厚的漢子垂手站在那人對面,神色恭敬。
“嗯……”陰影里的人坐在廮木小幾旁,手里捧著一卷兵書,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可有人質(zhì)疑?”
敦厚漢子沉吟了片刻,似是在回想,片刻后才答道:“應(yīng)是沒有,我在岐黃社已經(jīng)待了五年,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來!
陰影里的人再次點了點頭:“如此便好。消息送到,北羌有那個所謂的智絕天下在,想來不會一味龜縮,若是連將計就計都不懂,那他也配不上這個名號……呵,智絕天下!
敦厚漢子靜靜垂手而立,不敢接話。
陰影里的人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后說道:“行了,你回去吧!
敦厚漢子躬了躬身子,下樓去了。
陰影里的人繼續(xù)看著兵書,除了偶爾的翻頁聲傳來,就仿佛一尊雕塑。
“你這樣做真的有用?”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閣樓的一角傳了出來。
陰影里的人波瀾不驚,顯然是早就知道這人的存在,他接口道:“我豈會做無用之事?”
腳步聲傳來,角落里走出一人,只見這人一身黑衣黑褲,背負一把泛著金屬光澤的漆黑大傘,卻是阿三。
“就算把閏朝的謀劃告知了北羌又能如何?你怎知北羌就會按照你設(shè)定好的路子走?”阿三沉聲問道。
陰影里的人把書翻過一頁:“所以說你只能當一個武夫,只能殺十人百人千人,而我是一個謀士,我能殺百萬人千萬人。”
“什么意思,直話直說。”阿三冷哼了一聲。
“和你們這些人說話真累!标幱袄锬侨怂坪跏菄@了口氣,“那個智絕天下寇顧恩也是謀士,我也是謀士,況且論智謀,他還差我甚遠,他會怎么想,我心中自有把握!
“……希望你的自信是有所依據(jù)的!卑⑷聊似滩耪f道。
“你且放心,至少目前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自然不會做出害自己的事來!标幱袄锏娜诵α诵,聲音沙啞,“馬上就要亂起來了,兩國大戰(zhàn),北羌那邊本就兵強馬壯,再加上背后還有個寇顧恩,只怕閏朝是撐不住幾年,你要的結(jié)果,就快達到了!
阿三冷笑了兩聲:“呵,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