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終于沒有那渾渾噩噩的夢境,沒有那似真似幻的過往。只是,等我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此番的現(xiàn)實仿佛是先前噩夢的重現(xiàn)。
睜開眼的時候,入目的全是陰森可怖的血紅色,我此時應(yīng)該是在一個山洞里,四周峭立的巖壁上被涂抹成一片殷紅,也不知道,那是顏料還是血,不過以我目前的狀況來看,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用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我是被綁在了石洞正中的石柱上。一條鐵鏈將我反手綁在了石柱上,也不知道到底綁了多久,反正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我手腳的知覺。
嗅著鼻息間帶著幾分濕氣幾分腥氣還有幾分不知名的臭味的空氣,我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這一次我大約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和以往不同。
先前雖然也曾遇到危險,可是總歸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也有人在我出事的時候陪伴我,幫助我。可是,這一次,所有能幫我的人皆不在,大約也都還不知道我出了事情,而且,怕是他們也沒有人知道我在哪里。
“三哥,那娘們兒好像醒了!蔽艺谒妓髦@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現(xiàn)在的我要如何自救。卻突然聽得一側(cè)的巖壁上,驀然想起一個陰側(cè)側(cè)的聲音。
“聽說那是個上神,要不要多加幾道鐵鏈?”另一個聲音響起,我循聲望去,便見了高峭的洞壁上,兩雙閃著紅光的眼睛。
我心中一個咯噔,莫非這次是遇上了蝙蝠妖了?因著之前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所以此番見著這樣的場景,對上那血紅的眼睛,我也不覺得驚慌害怕了。只是心中有幾分惆悵,我不知他們抓我的用意,便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溝通,怎么逃脫才好。
“蠢材,這引蝠洞里有主上設(shè)下的禁制,仙胎神魂皆有進無出,你就是不綁她,她也出不去!庇质橇硪粋尖細的聲音,聽起來與我先前在忘憂花海那里聽到的有幾分相似,想來就是將我綁來的人。
“主上馬上就要回來了,時辰也快到了,還不快出去準備!蔽覄傁腴_口,卻是聽得一聲冷喝,接著便聽得一陣撲凌凌的聲響,再抬頭望去,那兩雙血紅的眼睛已經(jīng)不知去向。
我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次又是惹到了誰,大抵都是之前凰羽造下的罪孽。我等了一陣子,發(fā)現(xiàn)期盼別人來救我大約是無果了之后,突然又想起,我如今不是有了蓮華的半生修為了嗎?先前瞧著蓮華那氣勢,我就覺得她一定十分厲害,如今我得了她一半修為,對付一群蝙蝠妖大約是綽綽有余了吧?
這么一想,心中便有了幾分底氣。雖說不知道這修為到底要怎么用,不過,自醒來之后,我的確是感覺到了身體里的變化,我憑著直覺兩手一撐,猛地一用力,果然聽得一身脆響。綁著我的鐵鏈應(yīng)聲斷成了幾節(jié)。
我心中一喜,只是這喜不過三秒,鐵鏈一斷,我只覺得身子一沉,這才想起先前是被懸空綁在了兩人高的石柱上。此番沒了鐵鏈,我也只得重重摔落在地。
揉著摔得生疼的屁股,我靠著石柱緩緩站了起來。
先前沒有看得仔細,此番四下環(huán)視了一圈,我才發(fā)現(xiàn),這石洞四壁上都無通道,唯有頭頂有一片天光垂落,大約是出口。那出口應(yīng)該是離我很遠,遠到我抬頭都只能看到一個亮點。
彼時我突然有些羨慕起赤瞳來,若是換作他被困在這里,大約一振翅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飛出去了?墒侨缥疫@般,雖說鳳凰也是鳥類,可是我實打?qū)嵅恢,這翅膀要如何變出來。再者,先前看清霄他們也是踏云而來,踏云而去的,并沒有用到什么翅膀。
我不停地在腦海里面翻找,企圖找到一點點有關(guān)飛行駕云的口訣或者是陣法。想了半天卻是無果,大約是在紫微宮的時日終究是太短,桑落都還沒有來得及教,我就被其他一干閑雜人等帶走了。
如今,左右無法,我本還想試試如今體內(nèi)蓮華的修為,卻發(fā)現(xiàn),便是念幾個桑落教的咒語,身邊也無甚反應(yīng),我只想大約是自己記錯了,試了半天,終于放棄了,只能抬眼看著頭頂?shù)囊荒ㄌ旃狻?br />
天色漸暗,頭頂?shù)墓饷u漸變?nèi)酰腿缤夷请S著天色漸漸變渺茫的希望。
就在天色完全變暗,那洞口與周圍峭黑的巖壁融為一體的時候,我終于覺得眼睛酸脹,放棄掙扎,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的時候,突然覺得頭頂清光一閃,接著便見著清光中有一個人影落下。
我心中一驚,還不等脫口驚呼,便見一襲紫衣翩然落下。
的確是翩然落下的,那是一片籠罩著云煙的紫,上面用金線繡著繁復(fù)的花紋,瑞草,祥云,層層疊疊,盡顯富貴。他就那般緩緩從半空中落下,周身帶著淡淡的柔光,在一片黑暗中,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若是讓別人看到這番情景,大約有一種仙人臨世的感覺。不過,也的確是仙人臨世,不知道為什么,在看清他的模樣時,我只覺得心中一動,仿佛心中所期盼的就是他這個人。
持劍的男子輕飄飄地落到了我的面前,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原本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下意識地松開了,墨中帶著紫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喜悅,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你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
“……我本是想要感嘆終于有人來救我了,卻在他皺眉問出那句話之后,頓時收回了心里所有的感激,我撇了撇嘴,“讓你費心了,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好像沒有請你來吧?”
“嘖,得了蓮華的修為之后是不是也一同得了她那臭脾氣?”淡淡的笑容在他唇邊蕩開,九韶反手一轉(zhuǎn),收了手中的羲和劍,“這可不太好,我可沒望舒那般性子,日后不是要被你欺負了?”
“就你這樣的,連人家望舒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冷眼瞟了他一眼,見他收了劍,有些奇怪,“你怎么進來的,我們這是在哪里?”
“這里是赤妖族的領(lǐng)地,我們?nèi)缃裨谒麄兊募缐鸪岫蠢!边@一次,九韶倒是答得十分流暢,他抬頭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我本是去紫微宮給你送結(jié)魂燈的,發(fā)現(xiàn)你不在,又聽你那夢貘講了你被抓走的經(jīng)過,猜到大概就是赤妖族,所有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這里!
“你聽滾滾說的?”聽了他這話,我頗有幾分不敢相信,這滾滾何時會說話了?
“他已經(jīng)可以幻化人形,你不知道嗎?”聽到我這話,九韶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頗為嫌棄我,“你作為它的主人,連他能幻化人形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當他的主人。”
看到他那般模樣,我就覺得心中有氣,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在人前明明很正常,尤其是在九重天和龍宮的時候,是真的很有一副二太子該有的模樣,可是一到了我身邊,怎么就這般無賴,總是有事沒事要與我吵上幾句。
想著現(xiàn)下的處境,我也實在沒空與他爭辯,只是抬頭又望了望無星無月,漆黑一片的洞口,說道:“這洞里陰森可怕,我們便是要聊天,也該先換個地方吧?”
我本想著,既然他能這般瀟灑地進來,大約也是能這般瀟灑地帶著我出去的,沒成想,他在洞里繞了一圈,干脆找了快平坦的石頭,一掀衣擺,坐了下去:“我倒是也想換一個地方,只是,這金翅洞里有禁制,有仙胎神魂的人,只能進不能出。我剛剛還不信,悄悄試了試,發(fā)現(xiàn)真的出不去!
“所以,你下來是為了來陪我得咯?”我瞟了一眼端坐在那里,沒有半分慌亂的九韶,狐疑地問了一句,他既然知道出不去,干嘛還要腦殘跟著跳進來?
“嗯,我怕你一個人在下面孤單寂寞,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好人?有沒有感激涕零,想要以身相許?”他依舊回答得一本正經(jīng),那太過正經(jīng)的表情在我看來卻是十分欠打。
我嘴角微微抽了抽,終于還是覺得,這九韶是越發(fā)不靠譜了:“如今我們都在這里,倒也不孤單寂寞了,只是,二太子殿下,如今我們一起被困在這里,又要找誰來把我們救出去?”
“這個你無需擔心,時候到了,自會有人來放我們出去!鼻浦换挪幻Φ哪樱雭硎窃缫延辛舜蛩,所以才敢這般毫不顧忌地跳下來,他揚眉朝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站了那么久,想來你也是累了,要不要過來一起坐坐?我們好些日子沒見,你還沒有與我講講你近日的情況,可知道,這些日子我在九重天見不著你,是有多擔心?”
他說得那般關(guān)切,我卻是沒空回答他,只是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我抬頭看向洞口:“誰會來放我們出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