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君崖就和我講過,千萬年前那場天族與魔族的大戰(zhàn),那個一直被魔尊繁縷帶在身邊的蓮華心生背叛,向父神通風報信,才讓父神及時趕到,扭轉(zhuǎn)局面。蓮華剿滅魔族有功,當時的冥府又疏于管理,天帝便著了她掌管冥府,卻是規(guī)定永世不能踏入凡界,以免三途烈火不息,導(dǎo)致生靈涂炭。
“我……我要殺了他!”眼中一片血紅,蓮華猛地揪住桑落的領(lǐng)子,即便是雙手顫抖,卻也是狠狠地不放,“告訴我,繁縷在哪里,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望舒祭劍!
“當務(wù)之急,不是找繁縷在哪里,我只說,有辦法讓望舒回來,你可愿意幫我?”桑落的話,讓蓮華一愣,松開了揪著的衣領(lǐng)。
蓮華退了幾步,看著桑落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去辨認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末了,她突然棄劍,俯身跪了下去:“只求東華帝君救望舒一命,蓮華必將永生侍奉帝君以作報答!
站在結(jié)界內(nèi),看到這一幕,我們?nèi)齻人都呆住了。我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我昔日與九韶同來時見到過的冥王。那個只因自己一句話便大發(fā)雷霆的冥王,如今竟然跪倒在了別人的面前,這實在是讓人沒有料想到。
“我能恢復(fù)劍身,卻只有你能找回劍魂!蹦闷鹜鏆垊ΓB渖焓秩⑸徣A扶了起來,“不過,我要你用半生修為來換,你可愿意?”
“別說半生修為,即便是我的命,你若是想要,大可以拿去,只是,我還想手刃繁縷為望舒報仇,帝君可否先救望舒,再取走修為?”想都沒有想便答應(yīng)了下來,蓮華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要殺繁縷,必須借助辟天劍和父神的神力,這兩樣?xùn)|西,你都沒有,不過,你的半生修為卻是能助辟天現(xiàn)世,與魔尊一較高下!鄙B鋵鄤κ杖胄渲,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我,“凰羽,你過來一下!
“怎么……”雖然有些聽不明白,不過聽到辟天劍,也算知道多少和自己又幾分關(guān)系,倒也不懼,錯開了站在身前的九韶便要過去。
“凰羽……”與九韶擦肩而過的一瞬,他突然伸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低聲喚了一句。我?guī)е鴰追忠苫筠D(zhuǎn)頭,便對上了他一雙紫眸里閃爍的幾分不安。
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桑落和蓮華,話在嘴邊,卻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是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搖了搖頭,松開了手。
我只覺得今日見到的九韶頗有幾分奇怪,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每次都是帶著幾分不安和淡漠,也不知道,那日他與瑯琊之間到底結(jié)果如何?
“師傅,什么事情?”雖然想問他,可是我知道此時不是談這些的時候,便也只是幾步走到了桑落面前,問道。
“你曾與我們說過,要阻止魔尊,這話可還算數(shù)?”桑落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沒有半分情緒地問道。
“自是算數(shù)的,望舒因我而死,我必為他報仇!闭f這句話的時候,我低下頭,不敢去看蓮華,也只是覺得有凌冽的殺意劃過,一閃即逝。
“那么,我便要你受了他一半的修為,喚醒辟天神劍!鄙B淇戳丝次,又轉(zhuǎn)頭看向蓮華,“她承你一半修為,也正好化了你無法掌控的三途火之力。望舒須得回天宮重鑄,然后需在招魂臺上,以所愛之人的血祭劍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招魂長歸!
“招魂臺上的招魂幡不可計數(shù),卻是沒有見誰的魂魄真被召回來的,這樣真的可以救望舒?”蓮華聽了,卻是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向不遠處的九韶,“當年羲和劍魂散,他不也是沒有招回來?”
“望舒不比羲和,羲和沒有牽掛之人,望舒卻有,所以他一定會回來的。”九韶對上蓮華的眼睛,淡淡開口。袖中的羲和冰冷,他的眸子暗了一暗,當年羲和為了護主魂飛魄散,他曾經(jīng)在招魂臺上招了七天的魂,卻也未見故人歸來,只盼這次,蓮華能有一個好結(jié)果吧。
“好,我答應(yīng)你!蹦嗽S久,蓮華終于再次開口,她朝著桑落點了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我,“你說她能喚醒辟天劍?我怎么瞧著她如今分明連修為都沒有,連從前的那個凰羽上神都不如?”
“你剛剛也說了,她體內(nèi)有仙家的封印!鄙B涞哪抗饴涞搅宋业纳砩,他抬起手,指甲在自己食指上輕輕一劃,便有金色的血液沁了出來,他抬手往我眉間一點,我下意識地想要后退一步去躲,卻是沒有躲過,那帶著一絲冰涼的手指點在我的眉心,我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便見了真是有金色的光芒在我周身浮動。
眉間一熱,只見桑落猛地收回了手,皺眉看著我周身浮動的金色光芒:“天火羅衣在你身上?”
“嗯,上次靈犀要我還給清霄,清霄沒有收,只是給了我,說是要我防身用!蔽业皖^瞧著周身繚繞的金色光芒,和光芒帶來的絲絲暖意,卻是有些不解地看向桑落。
“這么說來,那顆不死心也在你身上了……”桑落低頭沉吟,我因著在看桑落,便也沒有注意到,在聽到不死心三個字的時候,不遠處的九韶身子一震,帶著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朝我這邊望來。
“那封印是在她出生時我加在她身上的,為的是封住她身上辟天劍的靈氣,這六界里,也只有你冥王蓮華能看出來。只是,如今她身上有天火羅衣,我倒還不好貿(mào)然解開封印!鄙B鋰@了口氣,看向蓮華,“這幾日你便先將冥府的事情處理好,七日之后,九重天招魂臺上,本君與凰羽恭候冥君大駕了!
“帝君放心,我會先處理好這里的一切!鄙徣A低頭瞧了瞧桑落手中的斷劍,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又交代了幾句,桑落便帶著我們幾個往冥王殿外走,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頓住了步子,側(cè)目看向一旁的九韶:“二太子不是有事要問冥王嗎?”
“我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不必多問了。”一直默不作聲跟在我身旁的九韶悶悶開口。
“為師要去昴日星君處鑄劍,你便先將凰羽送回梧桐宮吧!彼f完話時,桑落深深看了他一眼,復(fù)而又看向我,加了一句,“等為師鑄好望舒劍,便來接你!
“嗯!蔽尹c了點頭,便瞧著桑落啟步離去,君崖本想隨我們一起去梧桐宮,卻是被桑落叫走,說是要君崖在一旁協(xié)助他鑄劍。
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最后消失在遠處的昏暗之中,我才發(fā)現(xiàn)這冥王殿外,忘川河邊,只剩下了我和九韶。
“我不在的那幾日,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我還在想著要不要開口問問九韶當日的情況,便聽得他沉聲開口,一面問,一面引著我順著忘川往上走。
“你走之后沒幾天,魔尊繁縷便找來了,望舒與清素為了救我,皆丟了性命!蔽蚁肓讼,雖然此時我是極不情愿提起這件事情的,可是抬眼瞧見九韶詢問的目光,終于還是抿了抿唇,緩緩說道,“若非望舒舍身相救,或許今時今日,我便不能站在這里了……”
每每提起這個,我便覺得心中一痛,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望舒不會魂飛魄散,清素不會死,雖然如今桑落說,他可以將他們兩個都救回來,可是,畢竟他們的死都是因為我,我心中的愧疚終是難以消除。
講完之后,我不說話,只是跟在九韶身邊一直走著,他便也不說話,只是與我并肩而行,目光落在一旁忘川上飄飄悠悠的魂燈上,良久,良久,我才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說的突兀莫名,我一時也沒想明白,他到底是對不起什么,便也接不上話,只能抬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你真打算承了蓮華的修為,去與繁縷一戰(zhàn)?”我們又走出去一段,眼瞧著前面便是陽關(guān)道了,九韶又緩緩開口問道。
“我……”他這么一問,我卻是有些遲疑了,當初一口應(yīng)承桑落,是因為想要給望舒報仇,聽桑落那般說,似乎這世間也只有喚醒辟天劍的我可以與繁縷一戰(zhàn)?墒侨缃窬派剡@么一問我,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覺得有些害怕。
“其實,你若是不愿意,他們也無法強迫你!本派赝蝗活D住了步子,轉(zhuǎn)過身來,靜靜看著我,“你有天火羅衣護體,若非你自己愿意,無人能在你身上施術(shù),如果你不愿意,便是桑落也無法強行要你喚醒辟天劍!
他這么一說,我這才想起有什么不對,按理說,我身上有天火羅衣,便是連桑落也無法對我動用術(shù)法,可是為何那日繁縷可以?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可說嗎?”按下心中的疑惑,我抬眼直視著九韶,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我是看著清素和望舒死在我面前,死在繁縷手中的。便是為著這個,我也要繁縷血債血償,更何況,我如今背負的,還是六界的生靈,萬千的生命。”
“你真這般想,我也不阻攔你!本派乜戳宋以S久,終于嘆了口氣,“只是,不管你要與誰一戰(zhàn),我都會與你并肩,不會再有絲毫畏懼!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