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大腦都快斷線了,只有之前一直心里想著的“不要把?火柴弄濕”那句話還勉強算是能記住。
所以陶知爻雖然?大半個人已經被淹沒了,但手還是抓著那根火柴,抵著天花板,做著最后的抵抗。
水很冷。
很重?。
他……死了嗎?
陶知爻迷迷糊糊地在?水里睜開眼?。
就看到自?己心口亮著光,像是掛著個小燈泡似的。
他恍惚間意識到了什么。
上一次,是山河社稷圖消耗了大量元氣,將他從被那油燈蠱惑去吃腐肉的狀態(tài)中解除。
而這次,他在?水里,是五顯一脈的傳承,讓他天然?對?“水”有著一定的掌控力和親和力,所以他才?沒有立刻死去。
但心口處的光芒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正逐漸變得黯淡,照著速度下去,也堅持不了多久。
陶知爻勉強打起精神,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這四下看了一圈,他就覺得這缸里的水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之前的就是普通的水,帶著點腥味,應該是海水之類。
但現在?,就像他剛剛意識迷糊的時候所感知到的,這水特別的“重?”。
而現在?,陶知爻發(fā)現自?己眼?前的水里,漂浮著許許多多鈷藍色的,像是破碎的金屬顆粒般的星星點點。
濕涼的感覺已經蔓延到了掌心,陶知爻抬起頭看了一眼?,這水即將淹沒掉他抓著火柴的指尖。
在?那一刻,水也會同時灌滿整個立方體。
他胸口的那點光亮也愈發(fā)暗淡,或許等水灌滿的那一刻,光便會徹底熄滅,而他的性命,也會如同那光芒一般,再也不復存在?。
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陶知爻最終狠狠一咬牙。
罷了,賭一把?。
手指捏著火柴梗,陶知爻將棕紅色的火柴頭在?玻璃頂端狠狠一摩擦。
他并未抱多少?希望,但那火柴與玻璃摩擦的一瞬間,還真的就飛濺出來幾滴火花。
火花落在?水面,并未熄滅。
反而是鈷藍色的火浪,瞬間吞噬了整個玻璃塊。
火焰吞噬皮肉,鉆透骨髓的劇痛毫不留情地自?四肢百骸傳來。
陶知爻的慘叫,也被那火浪躍動的聲響所吞沒。
☆
蕭聞齋正坐在?酒店床邊,他已經陪了失去意識的陶知爻將近一天一夜了。
沒了一個男主?,《鬼壺》劇組里也基本算是半停擺,吳導私底下來問過情況,見到躺在?床上的陶知爻,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不過蕭聞齋并不打算讓吳導知道有多嚴重?,畢竟他也幫不上什么,只會平添一份擔心而已。
“啊啊啊——”
一天一夜,蕭聞齋又?基本沒吃什么東西,此時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結果,躺在?床上的陶知爻突然?大叫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陶知爻坐起來的同時,動作慌亂地在?摸抓著自?己的四肢。
蕭聞齋精神一震,幾乎是一瞬間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抓住陶知爻的手,下意識將人抱進了懷里。
“怎么了,別怕,別怕。”
蕭聞齋的手輕輕拍著陶知爻的背脊,在?他耳畔輕聲低語安撫著陶知爻的情緒。
陶知爻終于不再瘋狂地抓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了,他目光雖然?仍舊有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但比起之前,已經恢復了光澤。
只不過余悸未消,而且剛剛那被烈火焚燒的劇痛實在?是精神創(chuàng)傷太大了。
蕭聞齋身上傳來的,包裹著全?身的體溫,以及耳畔的安撫聲,還有掌心傳來的真實的觸感,讓陶知爻那顆已經跳得亂了節(jié)奏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蕭聞齋線條清晰,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抽了抽鼻子。
“我……回?來了?”
陶知爻估計是真的被嚇得狠了,畢竟先是水淹,又?是窒息,再是火焚,放到古時候都是能寫進十大酷刑里的程度,何?況他不僅要忍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還要強迫自?己在?那個情況下保持冷靜去想逃脫的辦法?……事后緊繃的神經一松懈,各種情緒諸如后怕、難受、委屈什么的,就都涌了上來。
蕭聞齋看著面前那一雙平日里彎彎如同桃花瓣的雙眼?,此時睜圓了像小鹿,眼?框盛著一汪淺淚,眼?底的情緒滿是依賴和害怕,看著讓人不禁升起濃濃的保護欲。
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
“嗯,回?來了,別怕!
陶知爻悶悶地垂下了腦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然?后又?猛地抬起頭。
“不對?,萬一這還是幻覺,你是騙我的幻象怎么辦!”陶知爻眼?睛睜得更圓了,還帶上了點警備。
他說著,伸手掐了蕭聞齋的胳膊一下,然?后認真地問道:“疼嗎?”
“……”蕭聞齋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也認真地回?答道,“疼!
“我給你弄點吃的。”蕭聞齋扶著人重?新躺下。
陶知爻的智商緩緩重?新上線了,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行為有多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住了被子。
蕭聞齋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來了,手里端著兩人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