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陸惟秋沒有表態(tài)。
但有萬劍宗知情人透露,大師兄初聞消息,手指頭都快把衣服絞爛了。
自那之后,陸惟秋的洞府里就掛上了一塊題著鴻真道祖小弟子名號的牌子。
不知道是用來刺的還是用來拜的,反正掛在那兒,陸惟秋天天睡醒就能看到,修行也就更勤勉了。
成為新晉“最年輕金丹”的小子道號“小魚”,跟道祖賜的玩兒似的道號一樣,他的修行也是玩兒似的。
打瞌睡耽誤早課是常有的事,好在哪怕只是到堂一炷香,小魚師弟也從不翹課,所以談不上久聞大名不見本尊。
反而正因為他時常露臉,第一門上下就都知道,有個玩兒似的修煉著的小師弟,長得還是一等一的美。
但他們不好意思給小師弟塞個“天下第一美”之類的名號,覺得陸惟秋都是金丹第一人,小師弟怎么能走美色娛人的路子,不好不好。
話再說回鴻真道祖剛收的新弟子。
人都帶回山上了,眾人才知道,這回竟然不是道祖自己要撿的,而是小師弟小魚點名要的。
究其緣由,大家千猜萬猜,都猜不出小魚師弟為什么要對新弟子另眼相待。
等到本尊上山,要走千級寒玉梯測測靈根修為。
尋常人走到六七百級就幾乎軟了四肢,但新弟子一路乘風似的竄得飛快,三兩下就蹦上九百級的門檻。
守在山門觀望的眾人趁此機會遠遠一眺——
只見桃花似的粉色,又像彩霞,那么鮮艷活潑地燒在視野極處。等他越走越近,臉上汗水擦了,露出翠綠色的、如剪柳、似裁玉的一雙眼睛,大家都嚇得后退。
只有不知何時混在人群里的小魚擠去前排:“小美,走得比我當年慢!”
新人怒氣沖沖呵斥:“要你管!滾回去!不準看!”
好吧,累到這種地步還是中氣十足。
的確是個天才。
雖說第一門門下弟子眾多,但由鴻真道祖親自授課的也不過雙掌之數(shù)。
他先后看上過安東尼、陸惟秋、以及小魚母親林茜等人,前兩位終究無緣,其他人則都修行不錯,早早地到了元嬰,自己都能開了洞府立派,也便不在山門久待,下山歷練去也。
不多時,這幾個初代弟子都各自有了成績,其中最斐然的成績就是連夜打包送回了幾個孩子。
鴻真道祖撐著睡眼數(shù)數(shù),這是林茜送來的小魚,這是利斯特拉送來的小云,這是路易斯送來的小艾、這是郁蝶尾送來的小妹……
鴻真道祖就這樣淪為托兒所所長。
還真勤勤懇懇把崽子們養(yǎng)大了。
大師兄小艾平日就極其的端方雅正,隨他生父的模樣,金發(fā)碧眼,在修真界頗有幾分罕見。
傳說路易斯也好、小艾也罷,本來就是西洋教徒的后代。
早年他們的祖輩漂洋過海來學東方的修行,而鴻真道祖來者不拒,才會收留了路易斯和他的后代。
大師姐雖然是大師姐,道號卻是給的小妹。
小妹的長相和郁蝶尾、和道祖都有幾分相似,主要是那頭白發(fā),在修真界,其實不是什么好征兆。但道祖自己都這么長,別人也不敢指摘。
況且小妹師姐的刀法可謂天下無雙,最出名的戰(zhàn)績是說她曾經(jīng)逆上千刀峰求一把契合的佩刀,峰上千刀共振,都希求著蒙她青眼。
而師姐從千刀之中挑出一把其貌不揚的黑鐵長刀,刀光如流銀,劈斷萬丈懸崖上奔涌的瀑布。自此山峰陡平,流水變道——
看看那把長刀的威儀,大家更是心照不宣地閉嘴,乖乖瞻仰師姐的刀法就好。
至于二師兄小云么,按理說,他其實是大師兄帶大的。
但小云因著年歲的緣故,平日里更和小魚親近。兩人出雙入對,又喧吵沸天,看上去很有幾分冤家怨侶的意思,所以聽人說,在道祖給小魚斟酌道侶的時候,最早題了小云的名字,又最早給他劃去了。
當然,小魚的道侶候選里早就塞過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也劃過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空的一片,只剩道祖一聲嘆息。
小魚師弟說,修行都不如瞌睡要緊,更何況什么道侶。
眾人深以為然。
看真、看徹、看透,還得是他們的小師弟,難怪能玩兒似的修煉,還把對面的陸惟秋氣得再不出門。
但在第一門新弟子入門第五天,陸惟秋還是出門了。
說是受家族的意思,來給他八竿子沾不到半點血緣關(guān)系的族親送東西。
而他的族親,就是那個剛被賜了道號小美的新弟子。
大伙齊齊去看傳說中的天才陸惟秋長成什么德行,這一看,眾人倒吸冷氣。確實和他族親看不出半點關(guān)系,倒是跟小魚師弟頗有幾分形似。
不是五官,也不能說是氣質(zhì)。
陸惟秋和小魚都是黑發(fā),都給人一種冷淡的感覺。但陸惟秋往那一站,就顯得穩(wěn)重冷冽,像一把沉重不華的古劍,沉甸甸的鋒芒壓實了,還是能看出絕非俗物的鋒厲。
而小魚呢?
小魚師弟不同,小魚師弟是連頭發(fā)絲都像雕刻出的精致。他像黑天時的一顆夜明珠,兀自放著光明,讓人疑心是一輪月亮,但比清冷的月色,小魚還是親切不少,單是他整天瞌睡這點習性,就和大家很有一些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