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已經(jīng)淪落到無所牽掛。

  “報——中央星域aup星系已全部淪陷，第一軍區(qū)第六分局全軍覆沒，帶回居民106人！”

  “報——中央星域wek星系已全部淪陷，第四軍區(qū)第二分局全軍覆沒，帶回居民2701人！”

  “報——西部星域tog星系已全部淪陷，第九軍區(qū)第三分局撤回56人，帶回居民1009人……”

  陸棋看著堆疊成山的戰(zhàn)報，只覺得久違的偏頭痛又要發(fā)了。

  但現(xiàn)在他不能倒下，他是中央星域所剩無多的主心骨，這一倒下，說不定連東部也會大亂，那樣一來，陸枚他們一定舉步維艱。

  說起來，如果高維真的把坐標(biāo)改設(shè)成“荷魯斯之眼”，不知小九那邊會不會有影響……

  陸槿一樣作為醫(yī)護連軸轉(zhuǎn)了兩天一夜，這會兒剛剛換班撤下，擁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她照陸棋的吩咐端來咖啡和營養(yǎng)劑，一如先前為陸棋注射。

  猶豫一陣，陸槿還是開口：“七哥，這些入侵者都沒現(xiàn)形，怎么就這么厲害？”

  “高維生命，又不是說著玩玩。我們的科技，在人家眼里不過是小孩子把戲�！�

  “……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嗎？”

  “照陸權(quán)的說法，希望全在林逾和安東尼兩人手里。”

  “那他們?yōu)楹芜�不出手？”

  陸棋頭疼地揉揉眉心：“我怎么敢厚顏求他們出手。林逾就不必說了，他在軍校過的什么日子，你最清楚不過。安東尼的前身是諾亞，人類本就虧欠諾亞良多，還要奢求人家犧牲自己？——高維才是他們的故鄉(xiāng)，沒有火上澆油，我就很感激他們了。”

  “林逾也不肯幫忙嗎？他至少和陸枚他們關(guān)系很好，人類沒了，他的隊友不也……”

  話音未落，陸棋的郵箱里彈出一封未讀戰(zhàn)報。

  陸棋本是疲憊不堪，信手點開，余光卻瞟見發(fā)件人的ip定位在東部，立刻聚精會神看了幾眼。

  這一看，他的手腳轉(zhuǎn)瞬冰涼，原本任由陸槿幫他注射營養(yǎng)劑的手臂一顫，引來陸槿不滿：“哥，別亂動啊�！�

  陸棋卻沒回答。

  陸槿疑惑地叫了一聲：“哥？出什么事了？”

  她看到陸棋臉上血色盡褪，怔怔地看向她：“小九……沒了�！�

  陸槿的手跟著一抖：“什么？你說什么啊，他有‘荷魯斯之眼’，還有林逾照顧，怎么可能呢——”

  “特調(diào)組完全被夏越澤拿捏，一直瞞報真實情況。直到現(xiàn)在，安東尼才告訴我……艾利亞斯、小九、郁郁、克洛維斯……”陸棋閉了閉眼，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混賬、混賬！陸權(quán)人呢？我要找他、特調(diào)組是他在接洽，我要找他！”

  他顫抖著站起身，卻又覺得無力。

  明明所有遷怒和追責(zé)都是徒勞，現(xiàn)在追究任何都是不合時宜。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想隱忍，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人類能夠渡過此劫，所有人幸福美滿，不受分離之苦。

  可現(xiàn)在，竟然是他要送走自己心愛的弟弟。

  送走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珍視之人。

  “哥！”陸槿驚叫著拉住他，“別去，皇兄他……他不是犯病了么？他也很辛苦，可是、可是會不會是安東尼說錯了呢？是不是認錯人了？怎么會整支隊伍都……”

  陸棋的身體搖搖晃晃，他也希望是弄錯了，但又太過了解安東尼的作風(fēng)。

  “還是再找安東尼確認一下吧？”陸槿試探著提議。

  陸棋沒有反駁，依言發(fā)去了郵件。

  又見有人匆匆走進書房，房門半開的須臾，陸棋窺見門外滔天紅浪，全靠大批防御類異能者誓死抵抗。

  結(jié)界內(nèi)是首都星幸存的難民同胞，結(jié)界外是鋪天蓋地的紅浪和蛙人。

  人們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致，陸棋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責(zé)陸權(quán)或者夏越澤的時候。

  來者是負責(zé)看守陸權(quán)的宮官，他的目光在陸棋和陸槿之間逡巡片刻，忽然重重跪下。

  接著，宮官雙手奉上了一疊沾血的信紙。

  “七殿下，這是王儲囑咐交給您的……遺旨�！�

  陸棋的手指顫了顫：“什么？”

  “王儲說，‘荷魯斯之眼’就是高維植入陸家血脈的坐標(biāo)。世上再有身負‘荷魯斯之眼’的活人，高維生命就能片刻不停地侵略我族。因此，殿下已經(jīng)……”

  宮官把頭垂得更低，忍著眼淚，低聲道：“自盡了。”

  陸棋砰地坐回座位，大腦一片空白。

  陸槿也不禁松了手指，注射用的營養(yǎng)劑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陸棋的光腦震了震。

  方才發(fā)給“安東尼”的郵件發(fā)送失敗，彈出一條對方拒收的提示。

  緊隨其后，“安東尼”發(fā)來最后一封郵件：

  “我不是a1�！�

  天地間已經(jīng)不剩光明了。

  太陽忘記了這片星域，忘記了人類，只有諾亞留下的人造太陽，還在茍延殘喘釋放光輝。

  它們的能源同樣來自諾亞生前留下的能量，聽上去實在令人動容。

  他為人類留下自己的尸骨，成為吉卡拉礦脈；

  他為人類留下自己的智慧，成為sta科研中心；

  他為人類留下自己的能量，成為照拂大地最后的太陽。

  借著那點微弱的光，林逾行走在紅浪之上。

  想要靠近他的蛙人都會灰飛煙滅，而他每走過一寸紅浪，那里就會凝出比冰更加厚實的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