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商慈曾經瓜分了屬于林逾的力量一樣,他其實也是厚顏無恥地濫用著陸權的力量。
現在陸權撐著病軀和他爭搶,想要為他們共同的父親再續(xù)幾天壽命。
“——我該和他爭奪力量嗎?”
克洛維斯愣了愣:“什么?陸權嗎?”
商慈把力量還給林逾,代價是商慈消失了。
那如果陸枚放手把力量還給陸權,陸枚的結局又會是什么呢?
“當然不能讓給他!”克洛維斯急聲道,“你會死的,陸枚,你想清楚!”
“……但我很累!
陸枚閉著眼睛,緩慢地說著。
克洛維斯還想開口,卻感覺到腳下的冰層劇烈搖晃起來,霎時間寒風吹徹,克洛維斯的眼睛遽然轉為“鷹眼”,他現在的異能有所進步,就像當初和郁蘭生對峙時一樣,能夠隱約窺見空間堆疊的法則。
于是,扭曲的、紊亂的、畸形的空間在他眼前呈現。仿佛地面升作天穹,紅天淪為厚土,萬里之遙化作半步進退,一座高聳入云的塔樓撐起天地,濃烈的血氣撲鼻而來。
一雙手不知從何伸出,克洛維斯感到陸枚被人從他背上撕扯下來,驚魂剎那,克洛維斯猛地撤步橫臂去擋,卻被冰冷的刀鋒割開皮肉,鮮血直迸而出。
“啊啊,麻煩。”女人捂著汩汩涌血的腹部,于半空中撤身躲開克洛維斯的回踢。
她舔去唇邊濺上的血,對克洛維斯的身后抬抬下巴。
克洛維斯同時聽見后方傳來一陣腳步,有人居高臨下伸出扇來,險險就要揮中他的后頸。
猛地蹲身掃腿,克洛維斯把陸枚換抱到懷中,趁敵不備,滑鏟從他身側擦過。
接著有人從他方才戰(zhàn)立的位置倏然冒出,卻是滿臉浴血的郁蘭生手持雙扇,彈出的尖刃直逼兩敵咽喉。
原來剛才的偷襲者正是郁蘭生的鏡像。
眼見一群形貌相同的人如此廝戰(zhàn),克洛維斯看得心驚,摟抱陸枚的雙臂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此時從高空飛速飄過一道纖影,郁郁從天而降,雙刀筆直地劈向了瑪麗恩。
瑪麗恩的身手卻完全超出一個普通支援系的能力范圍,她的腰肢以一種近乎折疊的角度彎下躲過,搶在郁郁落地補刀之前雙手結印,乍然間,郁郁、郁蘭生、克洛維斯和陸枚所有人的“鏡像”都憑空產生。
這些鏡像手持武器,不茍言笑,不由分說都向郁蘭生齊齊攻去。
“郁郁——”克洛維斯大呼一聲,飛身急退數步,他當然看到了高高的塔樓,那是絕佳的狙擊點。
郁郁懂他心意,掌心白光遽現,掐準位置便想把他“置換”上塔。
然而空間再次畸變,已經被郁蘭生接連刺中三四次的瑪麗恩微勾唇角,她所變出的“郁郁”竟然和郁郁本人同時出手,剛剛入塔的克洛維斯不待轉身,就被強行置換回來。
更甚至于,在他重新落地的剎那,一排排來自“克洛維斯”的槍口對準了他。
“三、二、一,boom!”
瑪麗恩興奮地默念出聲,卻見一陣刺目的金光淹過她的視野,陸枚胸腔里急速沉重的心跳激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脫出肉/體。
他被克洛維斯放在地上,堪堪睜開一雙金眸,掙扎著放出了“荷魯斯之眼”。
然而瑪麗恩的笑容更大了。
像是早就預判到陸枚的“荷魯斯之眼”,亦或本就在等他的“荷魯斯之眼”,那群“克洛維斯”竟然分出了一半的人,出奇一致地在最后關頭掉轉槍口。
偏移的些許角度,黑洞洞槍口便逼向了正與郁蘭生一同廝戰(zhàn)的郁郁。
陸枚瞳孔急縮:“‘荷魯斯之眼’,庇佑——”
心理博弈。
他和教會他心理博弈的母親,正在進行一場心理博弈。
只是不到半秒的間隙,陸枚放空的大腦里卻閃現出一萬種變故。
鏡像變出的克洛維斯共計三十二人。
其中十七人攻向郁郁,十五人攻向克洛維斯。
郁郁尚處滯空,克洛維斯還未端槍。
郁郁能“置換”離開險境嗎?
還是克洛維斯能依靠對彈道的熟悉準確避過?
怎么辦?
怎么辦?
怎么辦?
他為何無能到這種程度?
他為何軟弱到不敢出聲?
陸枚的聲帶都繃緊了,余光里閃過克洛維斯金光凌凌的眼。
他看見克洛維斯掐碎了一枚紅石。
“——‘庇佑’郁郁!”
“陛下駕崩了,你沒有父皇了!
“被子彈射成篩子的感受如何?你也已經到極限了吧?我的孩子,世上沒人比媽媽更能共情你的疼痛!
“‘隊友游戲’玩到這里就可以了。陸枚,跟媽媽回家吧,留在這里,你也只是隊友的拖累!
“把力量還給陸權。
“他不是要救陛下,他要救的是中央星域的難民。你們的子民正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你不該再盜用他的力量,去為區(qū)區(qū)的‘隊友’賣命!
他要救的是中央星域的難民。
他要救的是你們共同的子民。
金光淡去,克洛維斯依靠對畸形空間的洞悉果真避開了猶如急雨的子彈,但小腿仍被一顆子彈擦過,頃刻委頓在地。
而和陸枚共享著被彈雨沖透的痛覺的郁郁也正佝僂弓背,她得了“庇佑”,神智不清地瀕臨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