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176無數(shù)次刷新著“朋友”的進(jìn)度條，而他已經(jīng)不記得第一次向176發(fā)出邀約時(shí)，對方的眼里是不是曾有那么一點(diǎn)希冀。
但在漫長的、無望的、煎熬的等待之后，176再也不肯向他回頭。
“我們一起去上課吧？”
“不�！�
“午餐時(shí)間！我要和你吃一樣的菜！”
“不�！�
“一起去活動區(qū)怎么樣？走啦走啦，聽哥哥的話！”
“不。”
75-175忽地笑出了聲，在這次短途旅行的第三天傍晚點(diǎn)了點(diǎn)176的鼻尖。
后者別過腦袋躲避，微皺的眉頭透出他不耐煩的心情。
“我的初級審核又失敗了�！�175說，“這三天和你的相處又要被洗掉�！�
176低頭看書，那是他偷偷從閱覽室?guī)ё叩臅�，只�?75知道他在做這種事。
今天看的是心理學(xué)相關(guān)，厚重得像一塊板磚。175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自己不配涉足的禁地。
“但是和你相處很愉快！雖然你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不管我說什么你都會回應(yīng)�！弧彩腔貞�(yīng)，而且你聲音很好聽，和你聊天超開心的！”
176沒有理他。
175便干巴巴地沒話找話：“下次再回來就是夏天了吧？這里的夏天是不是更熱呢，院服會涼快一點(diǎn)嗎？要是能看到你把頭發(fā)扎起來就好了。聽說你成績也很好，可是我沒辦法看到下一次成績公布了，可以的話，真希望下次還能和你做朋友……”
176打斷了他：“三季人1�！�
“……嗯？”
176冷冰冰道：“螞蚱只生三季，不知冬天，所以認(rèn)為一年只有三季。你就是這樣的人。”
175又眨了一會兒眼睛。
三天的短暫生命只教會他做人要誠實(shí)：“聽不懂。”
176：“……”
176閉眼片刻：“你不清楚這里的全貌，所以每次都覺得新奇。如果你能活得更久，就會知道活著毫無意義�！�
“活著怎么會毫無意義？”175氣鼓鼓地鼓起臉，道，“如果我有一百年的時(shí)間，就可以創(chuàng)造和你一百年的記憶，但我只有三天的時(shí)間，我就努力創(chuàng)造和你相處三天的記憶�！�
“事實(shí)上，你自己都不記得那些�！�
“但你不是還記得嗎？一百年有一百年的意義，三天也有三天的意義。
“我把每次‘復(fù)活’都當(dāng)成全新的生命，‘復(fù)活’后總來找你，那就是我為自己新的生命所選擇的意義�！�
176沒有應(yīng)答。
175繼續(xù)說：“下次我還會來找你�！�
“說不定下次我就死了�！�
“不能總說死不死的！我們還會長大，還會成人，還會有我們的名字，說不定有一天會去院外的地方……”
176問：“你想叫什么名字？”
“叫‘176的哥哥’！”
“……不行�！�
“那你來幫我取名字吧，我不識字，你覺得什么字又好看又好聽就塞給我吧。”
面前的176似乎陷入了苦惱。
傳聞里文化成績最好，能夠在課上出口成章字字珠璣的176就這樣被一個(gè)“名字”難住。
那時(shí)175還不知道他們不能有名字。
他只知道176為了“名字”皺眉沉思的表情，比平時(shí)所有故作威嚴(yán)的神態(tài)都更好看。
這才是176臉上該有的樣子，他從來都不鋒利，只是更常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云’�！�
176忽而開口。
“‘云’是什么？”
176指指窗外，那里勉強(qiáng)能窺到一絲晦暗的天光。
今夜有雨，厚重的烏云積壓如罩，懷揣著沉甸甸的雷電，一往無前向他們的頭頂涌來。
176道：“在天上飄的，無拘無束的，可以去到任何地方的，不會被弄臟的‘云’�！�
175更困惑了：“‘天’是什么？真的能去任何地方？任何地方又是哪些地方？而且你指的那一片是黑色的，那不還是被弄臟了嗎？”
發(fā)現(xiàn)175似乎不想回答這堆問題，175自覺地閉上了嘴。
時(shí)間已經(jīng)不剩太多，凱瑟琳馬上就會接走他，而等下次見面，他又會變成一個(gè)空白的人格。
175張張嘴，想說一些類似告別的話。
但他不知道何從表達(dá)，一時(shí)二人之間只剩沉默。
直到176久違地主動開口：“這是第52次�！�
175懵懂地抬起頭：“什么？”
“我會幫你暫存100次記憶。”176說，“如果你能在第100次前通過審核，我就把全部都說給你聽�！�
175雙眼明亮：“真的嗎？一言為定！”
護(hù)理員會議是一場漫長的拉鋸。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林逾手里擰動魔方的喀喀聲，和夜風(fēng)撞擊窗欞的哐哐聲。
艾媛媛率先開口：“我們今晚要怎樣對外公布進(jìn)度呢？”
陸惟秋的目光便拋向了林逾。
郁十二和維多利亞自然是希望向公眾公開全部的，他們想吸引更大的關(guān)注，督促軍方抓緊動作。
但陸惟秋對公眾、對軍方都不抱期望，因而無論最后作何決定，陸惟秋都會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林逾手里的五魔方終于被完美復(fù)原，他抬起頭，額發(fā)歸到耳后。
清了清嗓，林逾問：“沒人想?yún)⒖家幌埋R特先生的經(jīng)驗(yàn)嗎？”
話音剛落，郁十二也錯(cuò)愕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