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澤輕笑出聲，他當(dāng)然能聽出林逾套話的意圖，但他不吝于分享情報。

  就像他和陸惟秋握手時，也完全不擔(dān)心被陸惟秋聽到心聲——他有這樣輕松的底氣。

  林逾看了一會兒，冷笑：“夏老師的異能，是類似篡改記憶一類的嗎？”

  所以被發(fā)現(xiàn)也無所謂，反正他有很多機(jī)會修補(bǔ)漏洞。

  “真聰明。我的孩子名叫‘記憶’，讀取、刪改，都是權(quán)限內(nèi)的行為。”夏越澤聳聳肩膀，“不過，我不如師兄那么天賦異稟，我的孩子需要花費很多精力去灌溉它……”

  林逾漸漸屏住呼吸：“所以您加入了sta，他們能給您什么？”

  “不，是陛下讓我成為sta的一員，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sta有著這么多的機(jī)遇�！毕脑綕傻吐暟l(fā)笑，“至于陛下為何看重你，你已經(jīng)知道了‘回收者’，還想問到什么情報呢？”

  林逾問：“應(yīng)該說，您還想告訴我什么�！�

  “實話說，我很想把所有都告訴你。但謝老師在這一點上的判斷是正確的，過早告訴你全部，只會加速你的衰敗。在接下來的幾場考試?yán)锬銘?yīng)該還會見到更多sta甚至亞米德森集團(tuán)的成員，作為老師，我建議你……”

  夏越澤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接著，他站起來，幫忙整理林逾略微軟塌的衣領(lǐng)，就像以前在軍校時一樣，微笑著替他理平衣褶。

  夏越澤就像從未改變，依舊是曾經(jīng)友善親和的長輩，用近乎慈愛的目光注視林逾。

  “別讓他們知道，通訊錄已經(jīng)損壞�！�

  林逾心中驀地一冷：“……什么意思？”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就像，如果你不是s＋，不是在首都軍校指揮系，本來是可以受到很多人的喜歡和贊賞的�！�

  夏越澤輕輕捏著他僵硬的肩膀，溫聲道：“前行吧，林逾。世人怕你作惡、怕你反抗、怕你不服從世界的規(guī)則，其本質(zhì)都是怕你強(qiáng)大�！�

  “既然懷璧已是你的罪過，不如讓這罪孽更深重些，”夏越澤一邊笑，一邊貼在林逾的耳畔，“讓這世界為你改變規(guī)則�！�

  林逾一動不動，看著他再次和自己相對，唇形緩慢變換：“——不要重現(xiàn)「回收者」的鬧劇�！�

  他的咬字非常清晰，落在林逾的耳朵里，猶如驚雷，引動激烈的耳鳴。

  “前「酉雞」商極協(xié)助謝老師放走狄籟難民，sta決定判處他死刑。

  “然而執(zhí)行者——也就是「回收者」，他臨陣反抗了sta的決策，再次放走商極�！�

  “他還不夠強(qiáng)大。所以遲到數(shù)十年，商極依然在昨天死去了�！富厥照摺挂矡o能為力�！�

  從夏越澤平靜的敘述里，林逾根本聽不出他的立場。

  他能感到夏越澤是在鼓勵他提升自己，可是既然如此，他在最初又為什么要給出那副通訊器？

  畢竟，如果他強(qiáng)大到一定程度，就會引起通訊器的自爆不是嗎？

  “……林逾，雖然現(xiàn)在說這些似乎太晚，”夏越澤忽然嘆息，“但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學(xué)生之一。”

  林逾微愣，不理解他為什么突然說到這件事：“因為s＋？”

  夏越澤驀地失笑：“你是非常優(yōu)秀的‘傾聽者’和‘決策者’。你有讓人不自覺說出全部的魅力，但無論別人說什么，都不會動搖你本來的想法，這一點對指揮系而言，是非常珍貴的品質(zhì)�！�

  林逾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他。

  奇怪地，他隱約從夏越澤眼鏡后的雙目中窺見一點遺憾。

  他不理解夏越澤在遺憾什么。夏越澤為他解答了商極的身份、「回收者」的過往，甚至告知了皇室的態(tài)度，林逾雖然依舊對通訊器一事耿耿于懷，但他愿意靜下心來聽夏越澤慢慢說完。

  也許是很復(fù)雜的故事，但只是聽一段故事而已。

  夏越澤撤回目光，緩緩道：“陛下看重你，有他的原因，不可妄揣圣意。”

  他看向林逾緊握的右手，定定看了許久，竟然一笑：“捏著紅石的手，還真是從來沒松開過。難道你其實更想在這里解決我？”

  “不�！绷钟馍陨运砷_一點，但警惕心絲毫沒有放松，“只是自保。”

  夏越澤笑笑：“那么，我也想問你。諾亞·亞米德森——或者說‘吉卡拉’，他和你見過面了嗎？”

  既然說好是交換情報，林逾也不打算遮遮掩掩。

  歸根結(jié)底，夏越澤早晚會知道他在礦脈里的經(jīng)過，雖然名為“間諜”，但謝思淵和夏越安既然把抓捕周閔等人的任務(wù)交付夏越澤，這或許也暗示著更多人的態(tài)度。

  那些人不打算追究周閔和畢瑯，他們讓同為十二議員的夏越澤來負(fù)責(zé)此事，擺明了是想帶回東部星域內(nèi)部解決。

  也由于此，林逾沒能從夏越澤處得到任何有關(guān)蘭瑞的線索。

  他只是模棱兩可地表明，蘭瑞不會存在生命危險。

  那么他們是已經(jīng)找到周閔了？周閔還寄生在蘭瑞身上的話，他原本的身體又如何了？

  換言之，如果周閔不再需要蘭瑞的身體，為什么不放蘭瑞回來？

  林逾心中有著微妙的不安，可惜他無法問到更多，經(jīng)過一番平等交易，他最終獨自返回了宿舍。

  此時已是暮色四合，虹膜識別系統(tǒng)掃過林逾的眼睛，房門微開，一聲呼喚卻遠(yuǎn)遠(yuǎn)從走廊另一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