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猛地僵住。
“‘荷魯斯之眼’只是能保護你的肉/體不至于崩潰。但你的精神仍在迷途之中,所以才會發(fā)生現(xiàn)在的力量暴走,精神卻無法歸位。
“這都是因為你不相信‘神’,也不相信‘自己’!
見林逾徹底停下腳步,吉卡拉知道,這是林逾終于聽進了他的勸告。
“……我該怎么做?”林逾問,“如果我想阻止我自己!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曾經(jīng)面對鏡面迷宮時,前輩給出的指導是“正視自己”。于是他在剛才嘗試著正視自己強悍的力量,粉碎了所有負面的自己。
可是事情并沒有如他所愿發(fā)生轉(zhuǎn)機。
沒有了鏡面,他還是被困在迷霧之間。
林逾聽著自己急速劇烈的心跳,盡管不愿意承認,可是他真的已經(jīng)束手無策。
每每想到在鏡面中看到的外界,那個冷漠的自己顯得既陌生又熟悉。也許所有人都知道他情有可原,但他自己卻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有可原”。
吉卡拉嘆息著,金光人影向他伸出了手。
林逾本能地一躲,吉卡拉無奈輕笑,緩聲道:“我已經(jīng)給了你足夠多的線索。小魚,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很多!
在他心中一直偉岸的謝泓,殺死了他;
在他心中始終優(yōu)雅的林茜,曾經(jīng)來自培養(yǎng)皿;
在他心中永遠不會離開的小云,在考試中被判定為“不該存在的人”。
當時的考點的確是“無我”。
對成為敵人的謝泓予以反抗;
對淪為實驗體的林茜給予解放;
對不該存在的小云,他也依照“未羊”的建議,進行了抹殺。
他跳出了“我”的主觀,用自己的力量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現(xiàn)如今,“未羊”卻提出他仍被困在“生死之間”的“神域”。
因為他無法相信自己,無法認清“我”是怎樣的存在。
林逾靜下心神,再一次盤腿坐下。
但這回不再是消極的頑抗,他緩慢閉上眼睛,開始從一切的源頭梳理現(xiàn)狀。
“神衰”瘟疫后,皇室封鎖東部星域,并派出sta對當?shù)剡M行管控。
經(jīng)年累月,sta形成了自己的權(quán)力組織,十二議員經(jīng)歷更迭,各方利益集團紛紛下場干涉,于是sta顯而易見陷入了內(nèi)亂,也受到皇室及各軍區(qū)的監(jiān)視和警惕。
周閔提到了“六號技術(shù)”——這說明sta不止一項技術(shù),他們應該還有多種技術(shù)。不過其中的“六號技術(shù)”,載體恰好是一名代號“回收者”的黑發(fā)少年。
“回收者”擁有強橫的實力,讓十二議員為之恐懼,但他目前正處失蹤,周閔、畢瑯、甚至吉卡拉,都很可能是為了“回收者”的力量而來。
在他們看來,自己似乎和“回收者”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為了他們主觀臆斷的“聯(lián)系”,畢瑯以謝泓為餌將他引入礦脈、吉卡拉通過考試向他傳遞諸多信息、周閔則用山羊頭套借助了弗洛西的“寄生”,從而占據(jù)蘭瑞的身體。
他們原本的打算,應當是吉卡拉——“未羊”會在考試中激活他的能力,而周閔會以蘭瑞為由,把他帶回東部星域。
只不過這些盤算落空了。
一方面,林逾沒能覺醒太多能力;
另一方面,周閔漏算了夏越澤贈予的通訊器,因此被炸得支離破碎、命懸一線,徹底淪為陸惟秋和他的刀下魚肉,貢獻了大量信息。
同時還有痛恨皇室、不愿注冊西部星域戶籍、卻信奉“謝爾路”,對山羊頭套敬若神明的狄籟居民。
如果林逾的猜測沒錯,狄籟居民應該就是來自東部星域的難民——只是無法確定是他們自行遷移,還是sta中有人故意放走了他們。
如果是后者,恐怕那就是狄籟居民眼中的“謝爾路”。
此外,至今為止,吉卡拉從來沒有以實體出現(xiàn)過。
祂的幾次露面,分別是商猶戴著的山羊頭套、幻境考試中莫名出現(xiàn)的山羊眼、以及這一次在生死之間的“神域”。
祂本人也說,他是早已死去多年的吉卡拉。
“……第一次,是陸枚復蘇了你的‘載體’;
“第二次,是蘭瑞把頭套帶進了礦脈;
“第三次,是奧賽爾獻祭了‘吉卡拉’!
林逾瞑目發(fā)問:“奧賽爾……會怎樣?”
金光人影沒有做聲。祂沉默地僵立原地,許久不見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吉卡拉道:“和過去的孩子們一樣,在我的身體里睡去。這是他們自愿的交易!
“他還有可能回去嗎?”
“……”人影未動,聲音寧靜而平和,“我很抱歉。”
暴走的“林逾”突然停下動作,粉碎的紅石迸出數(shù)道光束,將他囫圇綁縛,再也無法掙脫。
他痛苦不已地喘/息著,想要撕開束/縛的枷鎖,然而四肢不能動彈,磅礴的力量正被紅石貪婪汲取。紅石再也沒有供給他任何力量,相反,紅石開始拿回自己的恩惠,將“林逾”的力量送回給它們的主人。
甚至隨著主人的命令,紅石傾壓而下,很快把“林逾”徹底掩埋在紅石堆里。
——奧賽爾。
礦脈里的地震中止了,在藍色火焰的安撫下,一切動蕩都漸漸停歇,唯獨奧賽爾周身熾烈的火光越發(fā)深邃,徹底凝成一大片漆黑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