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晝站著沒動,過去二十幾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涌上腦海,他長久凝視那根草,又看向陸漿夜。
“姐,”陸晝輕聲道,“我們回去吧,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還和以前一樣,不行嗎?”
陸漿夜看向那些鏡花水月,已經(jīng)快破裂一半。陣法龐大,火勢要全面鋪開,越到后面速度就越慢。
白皙面容上黑焰陰影躍動,陸漿夜淡淡道:“開弓無有回頭箭。我不拿回肉身就得死,陸晝,你要看著我死嗎?”
“……人都是要死的。”
“本座是神尊,”陸漿夜冷冷道,“縱是死,也不會在龜縮在凡夫俗子的軀殼里,茍延殘喘地離去。”
這面容熟悉又陌生,陸晝痛苦地望著她。
“你說我的身體里有你的人魂,”他聲音很輕,“如果把人魂收回去,你是不是沒有肉身,也不會死?”
陸漿夜挑眉:“是!
她現(xiàn)在的肉身開始出現(xiàn)崩潰之兆,如果不想死,擺在面前的就兩條路。
拿回人魂,亦或是拿回本尊肉身。
陸晝吸了一口氣,剛要開口,陸漿夜突然撫上他的臉,拇指摁在他唇瓣上,輕輕摩挲。
“但那樣做你會死,我舍不得。”
所以我選了另一條路。
這個動作親密到有些褻昵,陸晝突然脊背發(fā)涼,猛地揮開她的手,連連后退。
“你簡直瘋了!”他的表情震驚又慌亂。
陸漿夜一笑:“我本就如此,過去沒在你面前表現(xiàn)出來罷了!
“我來都承,來夷靖局,都是你安排好的?”
陸漿夜:“一半。都承下方是陣心,你在那里,本尊肉身會有反應,我才能找到無根之地的位置。”
上一次雖掀起腥風血雨,卻沒能拿回肉身,根源還是大陣時刻運轉(zhuǎn),無根之地變化無常,陸漿夜既破不了陣,也尋不到肉身,只能暫且作罷。如今算是做全準備,卷土重來。
噼啪幾聲脆響,鏡花水月又裂了幾面,寬闊湖面上的黑焰猛地拔起新高度,高不見頂,像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與此同時,湖面開始緩緩轉(zhuǎn)動,形成巨大漩渦,有非常熟悉的氣息開始從中央凹陷處溢出。
陸漿夜目露精光:“本座的真身,馬上出來了!
秦影構(gòu)和羊姣齊齊跪地:“恭賀我主!”
陸晝從未聽到過陸漿夜如此肆意張揚的笑,目中無人,狂妄至極。
他心悸感越發(fā)強烈,腳下大地突然一抖,陸晝身體晃了幾下,抬頭看到黑暗盡頭似有波紋蕩開。
陸漿夜的笑聲稍稍收斂,臉上表情變成另一種微妙的笑容。
“嘖,龍來了!
話音剛落,陸晝便聽到了一聲憤怒至極的龍嘯!
陸漿夜似乎在思考什么,轉(zhuǎn)向秦影構(gòu):“去外面守著,除了覺醒血脈的四神獸后人,別放其他東西進到此地。”
斬仙飛刀一半在龍的身上,另一半按理應歸屬朱雀,但那朱雀后人式微許久,刀究竟在他那里還是在玄武白虎處,連陸漿夜都不確定。
秦影構(gòu)喏聲應下,起身時身軀驟然拔高到十米,盡管干癟到皮包骨,但身軀依舊威武,紅黑交間的甲胄遍蓋全身,無數(shù)猙獰鬼臉蠕動咆哮,直教人心神欲裂。
陸漿夜一拂手,黑暗中立刻出現(xiàn)一道縫隙,秦影構(gòu)飛出不久,縫隙之中突然伸出一雙龐大龍爪,扒住縫隙兩側(cè)蓄力一撕!
那縫隙驟然擴大,金光大盛,陸晝抬頭,對上一雙赤紅龍眼。
“……逐明……”
狂風暴雨自裂口灌進,外面的天色昏暗無比,陰云密布,雷電交加,劈斬時發(fā)出道道猩紅血光,像在人間身上撕開的傷。
金龍咆哮著俯沖而下,直奔陸漿夜,羊姣突然摟過陸晝,一躍飛到百米之外。
“放開我!”陸晝怎么掙扎都毫無用處,只能眼睜睜看著。
金龍速度極快,轉(zhuǎn)瞬就來到陸漿夜跟前,抬起丈寬龍爪,狠拍而下!
陸漿夜在狂風中面不改色,抬手一擋。
她的身前凝聚出一堵無形氣墻,龍爪硬生生被逼停在半丈之外,細小風刃裹挾而上,爆出漫天血霧!
金龍吃痛怒吼,氣浪席卷四周,陸漿夜凝眉:“聒噪!
一彈指,金龍重重砸上百米外的山峰,霎時揚起滿地風沙!
“放開!放開!”陸晝雙眼通紅,拼命掙扎。羊姣受到對方體內(nèi)神魂威壓影響,一時脫手,陸晝立刻拼命朝煙塵處飛奔而去,沒跑出幾步,四周空氣忽地凝實,他被一雙手攫住,身體不受控制地向陸漿夜飛去。
煙塵中隱約出現(xiàn)一道金色人形,葉逐明現(xiàn)了法相,金發(fā)金袍在風中肆意飛揚翻滾。
他面容蒼白,扶著碎石艱難站起,握著長刀,用手背擦去嘴角鮮血。
“放開他!比~逐明冷冷道。
陸漿夜:“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指揮本座?”
葉逐明沉默片刻:“我們找了你很多年,你是怎么逃過追蹤的?”
“逃?”陸漿夜輕蔑一笑,“為何要逃,找不到本座是你們無能。別說你等廢物半妖,就是四方神獸,也入不了本座法眼!
她緊盯著葉逐明,眼中除了輕蔑還有一絲敵視。
“宵小之徒,膽敢冒犯本座人魂!”
葉逐明并不知前因后果,但聞聽此話,眼神不由自主看向陸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