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晝來了興致:“還有三個呢?”
雖然在溫暖的圣誕夜,邊吃鵝肝邊聊中國神話史略微詭異,葉逐明還是耐心道:“朱雀你見過,趙凰石。白虎是盤慕,玄武在昆侖下托著法陣——如果按一般的輩分算,我都該叫玄武一聲師祖!
陸晝道:“我一直聽你們說昆侖山法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葉逐明道:“以前的天地爆發(fā)過一次災(zāi)難,滅世級別的,為了留存人界——也就是我們存在的這一界——當(dāng)時的天帝想了個法子,犧牲所有的神仙造了一個法陣,把這災(zāi)難攔在地底下。青龍和朱雀是當(dāng)時的護(hù)陣神獸,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位特牛逼的神仙,一起看著那陣。這位神仙脾氣不好,也沒什么悲憫蒼生的覺悟,呆了幾萬年后大概覺得無聊,神魂出竅跑了。先祖?zhèn)兺獬鰧ふ,但因為外界已?jīng)換了模樣,沒有足夠的靈氣來維持他們的生命,所以只能入凡,和普通人結(jié)婚生子,稀釋血脈,一代一代地傳承!
陸晝想到自己在鳳棲山對前塵那驚鴻一瞥,心中不知為何,浮起異樣的情緒。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雖然如今什么都在用科學(xué)解釋,但誰又能想到,在古老久遠(yuǎn)的歲月里,曾有人為了后世安定做出那么恢宏悲壯的犧牲。
“所以你和趙組,一直都在找這位跑了的神仙?”他問。
葉逐明點點頭又搖搖頭:“算吧,國情部是總管境內(nèi)所有非自然生物的,夷靖這支除了負(fù)責(zé)轄區(qū)安穩(wěn),更重要的就是觀測天墟——也就是昆侖底下那地方。找道君是順便的事,畢竟幾萬年過去都沒找到,也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
陸晝:“神仙還投胎?”
葉逐明道:“肯定的,他是神尊,雖然只有神魂,但對靈氣的需耗量依舊百倍于我先祖,不投胎轉(zhuǎn)世根本活不下去。”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陸晝稱奇:“那有沒有可能,他也轉(zhuǎn)世投胎很多次了,根本記不起自己是誰?”
“不可能!比~逐明搖頭,“他是神尊,水平跟玄幻小說里主角修煉到最后打的boss一樣,絕對不可能存在這種情況。”
陸晝哦了一聲,吃凈最后一口鵝肝,眉頭微鎖:“為什么非得把這個神仙找出來呢?聽你這意思,他不在幾萬年,那個什么法陣不也好好的嗎?好像他也沒有那么重要!
葉逐明笑了笑:“肉身還在,所以法陣不會出問題。這位真的太牛逼了,與其讓他跟顆隱形的定時炸彈一樣在外飄,不如請回來好吃好喝供著,免得他哪天心血來潮想毀滅世界,都沒個人能勸一句!
這一番聊算是讓陸晝開闊了新世界的眼界,他越聽越起勁,還想問話之際,卻見葉逐明微咳了咳,端著酒杯小口抿著,像是在潤喉嚨。
陸晝微哂,后知后覺地尷尬,從一旁拿出個文件夾,擺在了葉逐明桌前。
“瞧我,差點把說過的禮物忘了!彼σ庥?jǐn)R在桌上,交握的十指托著下巴,“merry christmas.”
葉逐明眉毛一挑,用餐巾擦了擦手,邊翻邊道:“不會真的是賣身契吧!
陸晝高深莫測地嗯哼一聲。
等到他看了一眼,臉上那無懈可擊的笑立刻就僵了。
“你愛吃的那種水果糖,我覺得每次都從日本拿還是麻煩了點兒,所以跟我表哥簽了合同,準(zhǔn)備在都承開設(shè)工廠。廠址就在藍(lán)白江區(qū),設(shè)備人員什么的也都組建好了,就等下個月開工。這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簽個字,你就是威利·旺卡!
葉逐明的表情凝滯很久,看著附圖說明上繽紛絢麗的糖果,幾乎失語。一個多月前陸晝送的那盒都還在冰箱凍著,他一顆都沒舍得動。
在那之前,葉楓給他最后一顆糖是在十九歲的時候,把他的人生軌跡硬生生改了道。
哪怕是回國后被迫直面這個光怪陸離的神秘世界,第一次化形,看到水面映出的龍身倒影,葉逐明想的也是能夠來顆糖就好了。
美滿的家庭,輝煌的人生前景,都像斷產(chǎn)的水果糖一樣,成為了過往。
而如今過往重現(xiàn),葉逐明的心里實在說不上的酸澀。
見他長久地沉默,陸晝有點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地問:“是……不喜歡嗎?”
葉逐明極淺地勾了勾嘴角,他很少有笑得如此真摯的時候,搖搖頭:“不是,我很喜歡。特別喜歡,就是……不知道怎么說!
他定定地望向陸晝,漆黑的眼瞳里滿是真誠:“謝謝你!
陸晝吁了口氣,笑著起身:“喜歡就好。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前幾天拿到把琴,新學(xué)了首曲子,不如你幫我鑒定鑒定?”
葉逐明看著他把小提琴架上肩頭,從口袋里摸出幾枚剛剛買煙找的一元硬幣:“來吧,小費(fèi)準(zhǔn)備好了!
他雙手抱胸,虛靠著椅背,饒有興致地看著陸晝拉弓揉弦,琴聲不似一般的曲調(diào)悠揚(yáng),急促密集,高低音來回宛轉(zhuǎn),重復(fù)的調(diào)相當(dāng)多。
葉逐明本來以為這是首炫技的曲子,聽著聽著卻覺得不對勁,眼睛緩緩睜大,對上陸晝那看不清情緒的臉龐時心里更是狠狠一跳,血液幾乎沸騰,額頭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他焦急忐忑地等著,從來沒覺得時間這樣難熬,等到陸晝終于收弓,卻沒先放琴,反而朝他走了兩步,微微彎著腰。
“記得嗎?”陸晝輕聲道,吐息溫?zé),帶著餐后紅酒的醇香,“在林家的房子里,你彈給我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