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水下倒影的神祇,我無法揣測偉大母樹管理者的心思�！�

  對話期間，兩人腳面下的湖水忽然泛起陣陣漣漪，不一會兒便在有夜身邊洶涌翻起，作勢就要淹沒她。

  “但若是我來抉擇，我想，我只會詢問你一個問題�！�

  主神向有夜攤開手心，輕靈薄紗制的頭紗驀然顯現(xiàn)。他手腕一翻便將這層輕薄的白紗覆至有夜的發(fā)頂，向內(nèi)微微拉攏。

  朦朧視界內(nèi)，主神藤紫色的眼微微斂下，帶著隱秘的光亮，低聲向她拋出橄欖枝。

  有夜聽后微愣，旋即抱著自己的玻璃罐歪過腦袋貼上主神薄紗外的手掌，輕紗緩慢壓上肌膚時的觸感帶著些許粗糲，蘊著后方他人溫?zé)狍w溫，輕易就能撫平彷徨與迷茫。

  她翹起唇角：“明明從一開始就沒有我選擇的余地，做神祇的，都很自私呢�！�

  是的，很自私……

  阿爾忒彌斯自私，她自私在固執(zhí)己見，作為神祇卻只看得見身邊人而不顧大局。艾菲克羅斯也自私，他自私在太過在乎伴生的月神，甚至不惜為此扭曲世間的善惡平衡，才會被惡意反噬重制。

  主世界的大天使自然也十分自私，他為了單一造物而毀了她的世界，沒有半分神祇應(yīng)有的博愛與公平。而先前向她詢問“愿不愿意留下”卻仍固執(zhí)否認她“月神阿爾忒彌斯”身份的主神則是他們中最自私的一個……

  有夜：“我會回去的，你早前設(shè)計的那些讀檔重來，不就是為了讓我能得出今日的答案么。”

  水幕徹底包圍了她，流光溢彩般的魔素自四面八方涌來，環(huán)繞在她的四周。有夜看著手中罐子內(nèi)的枝椏努力伸展著嫩芽兒，也向她投出綠瑩瑩的魔素。

  攏在薄紗內(nèi)的月色長發(fā)帶著清淺而氤氳的光暈，有夜驀然望見水幕內(nèi)的自己眨著一雙紫藤色的眼，微笑著向她望來，緩慢開合的唇瓣正向她訴說感謝的話語。她被吸引地伸手觸了觸那漂亮的紫藤色，可水面破碎后，那雙眼馬上就恢復(fù)成一如既往的熒紅。

  她已自原生世界墜落，是個保護不了自己世界的沒出息女神，早就該隨著枯死的所棲之枝一同殞滅�？墒种羞@尚未長成的新生世界還需要她，她的世界遲早會再度長成，重回偉大母樹的一角。

  有夜深吸一口氣，伸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鼓勁，邁腿走出水幕。

  “我可還要回去參加千花祭的剪花儀式呢。”

  等走出鏡中世界時，游戲世界已至黃昏——

  盧米埃爾等在自己房間的鏡前，一看見有夜出現(xiàn)，就新奇地迎上前去望著她手里的玻璃罐子，用手語詢問：“這是什么，我能感知到龐大的生命力。”

  “是新生的世界。”

  有夜摸·索著發(fā)亮的罐身，將其掛至原本教典的位置。她已經(jīng)不需要名為教典的限制了，可仍決定要完成在這個世界里圣女最后的工作。

  【阿爾忒彌斯】本是完美鑄成的人偶，不該擁有任何缺憾。但最初落到那具軀殼上的人是她。仍殘存記憶的靈魂拒絕使用他人神格，這才導(dǎo)致了阿爾忒彌斯的神力缺失，需要依靠外置神格的幫助。

  而對她林有夜來說，這本教典是她在游戲世界內(nèi)施展力量的中繼點，好像只要通過特定的工具，一切非科學(xué)的不可能都會變得合理起來。這樣即便回了現(xiàn)實世界，也可以用一句輕飄飄的“因為是游戲”而帶過。

  只是現(xiàn)在她不需要了。主神詢問她是否愿意留下，她當然愿意，只是其余的世界，她也一個都不會放棄。

  “走吧，再不去圣殿要趕不上儀式啦！”

  剪花儀式安排在圣殿外圍的操練場，將在傍晚亮起由修士們召喚的光球作為照明�；璋迪”〉墓饩�下，氤氳的光球一團團升起，大大小小地懸浮各處，在夜幕下化作人造的星河，頗具壯觀。

  有夜和圣子盧米埃爾到達的時候，信徒們正三三兩兩地入場。為避免造成混亂，他們只得走了小路，從操練場內(nèi)部繞上高臺。

  只是路途中恰巧碰見今日預(yù)備上場的新晉騎士長，與一旁滿臉嚴肅的阿諾德。

  “首席，我真的不能上場了！我根本就沒有獲得女神下賜的晶花！”

  年輕的騎士長顯然對此深受打擊，神色灰暗地咬牙低吼：“我的信仰不虔誠！我根本就不配上場剪花！”

  阿諾德的面色顯然也不太好看，他注意到有夜他們后，頷首示意。

  有夜回以一個微笑：“圣殿的晶花我記得應(yīng)該是由…盧米埃爾提供？”

  盧米埃爾笑著搖搖頭，阿諾德沉聲代為解釋：“圣子從不會送出中意糖，所以每年都是圣殿自己解決儀式上用的晶花�！�

  這個解決辦法就是讓上場的騎士自己求？完全沒有備用方案？

  啊，不過就算有也沒用。有夜眨眨眼，今年的千花祭本就反常，求花的人反而得不到花。

  她摘下自己頭紗上固定的裝飾用白山茶：“這朵可以嗎？”

  失落的年輕騎士長疑惑地抬眼：“圣女大人的裝飾鮮花怎么能用來剪花，若是我實力不及人，白費了您的好意可怎么辦。”

  他頓了頓，忽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結(jié)巴道：“而而而且，這還還還是朵白白白山茶！”

  “鮮花也是花�！�

  有夜自然知道對方的顧及，白山茶代表她自己，曾經(jīng)還鬧過不小的烏龍，致使她讀了不止一次檔，可她已經(jīng)不在意這些了。她現(xiàn)在只想平穩(wěn)地完成所有圣女的工作，卸任后找個地方靜靜等待自己世界的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