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不說話了,她很難形容現(xiàn)下自己的心情。
盧米埃爾著實很適合辯論,哪怕她內心充滿疑問,也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多么淺顯的道理,即便是再特殊的未知,只要存在便是真實。
她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了,現(xiàn)實的事情可以放到現(xiàn)實再說,而現(xiàn)在,有夜抬首望了望西斜的太陽,將目光再次定焦在光幕后的露臺。
盧米埃爾適時地推了她一把:“去吧,去獲取另一個真實!
光幕后的露臺陽光正好,各色花朵搖擺著散發(fā)出鎮(zhèn)靜精神的淡淡幽香,坐在正中長椅上的主神依舊是神代記憶里的模樣,一身寬松白袍內扣著禁欲感十足的貼身遠山紫的立領,處處完美的身段宛如化不開的冰河,又如遠峰遙不可及之巔。
一束燦金的陽光恰巧將他那張淡漠至極的完美臉龐攏在其后,暈染成金色的眼睫微微掀開,在看見有夜的時候才微微彎下眉眼,柔和周身的冰冷。
“主神,請按照約定……”
有夜剛彎下膝蓋,就一下想起自己現(xiàn)在不是【阿爾忒彌斯】,根本不用像神代一樣跪拜,連忙干巴巴地截了話頭,筆直地站在那里,僅垂首向主神致意。
“請按照約定,告……”
“是盧米埃爾帶你來的么?”
主神翻開手掌,有夜腰間的原初教典即刻脫離她腰間綁帶的束縛,乖順地飛去他的手中。
他挽起落到耳旁的發(fā),目光專注地靜靜翻閱起有夜的教典。翻動書頁的手指纖細而修長,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再落到書頁,靜謐而美好的金色將這一幕勾成一幅完美構圖的油畫。
此刻露臺上安靜地唯剩鳥鳴,可有夜并不是來欣賞美景的,她只等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率先應聲。
“是他帶我來的,那主神和圣子又是什么關系呢?”
主神的手指微頓,慢慢抬起紫藤色的眼。
有夜:“你承諾過,只要我找到你,就會把一切都告訴我。”
“我與他,只是神祇與圣子的關系!
主神慢慢答道:“只不過他似乎帶著秘密,偶爾會脫離我的管控!
有夜:“你不知道他是ai管理員嗎?”
“a…i?”主神疑惑地咀嚼著有夜口中的詞匯,輕輕牽起唇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那是什么新的種族么?”
他溫柔撫摸著手中的教典,眼底涌出懷念之色。
“新種族的誕生未嘗不是好事,你我并無資格阻礙順應時代而出現(xiàn)的新生造物。”
有夜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失望地十指交錯著輕輕應了一聲。
主神不知道ai是什么,那他能告知她的,就只有關于【阿爾忒彌斯】的真相了。
只不過主神卻借著合起教典的空隙忽然轉折:“更何況那還是其他世界的造物,從原生世界的逃匿通常事出有因,只要謹言慎行不損壞世界基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忽略才是對他最好的處置。”
其他世界?!
有夜剛要開口,就被驟然靠近的主神用食指輕輕封住唇瓣。
“我知道你也是如此,你懷疑世界的真實性,又矛盾地渴求能讓你信服的證據(jù)。”
那雙紫藤色的眼內銀光流轉,清冷而孤傲的銀光第一次在她面前軟化,漸漸化作悲憫憐惜的愛憐。
“或許你該先看看這世界里【阿爾忒彌斯】的故事!
有夜無言被主神擁住,任由主神嘆息著用神力領著她親眼見證真相,只是神代的阿爾忒彌斯所不能承受的,她當然也不能,不過才一小會兒就軟在了主神懷里,抓著他的袖子不住地急急喘氣。
這個故事其實大體上和她在神代記憶中了解的并無差異,只是從他人視角再次檢查了一遍可能會遺漏的小細節(jié)罷了。
例如,在主神的視角里,最先誕生的艾菲克羅斯本是他的一部分,是從他神魂上分離的稚子,所以才能心安理得地喊他作“父”,而與之一體伴生的阿爾忒彌斯自然也是如此。
可那些故事里,她就是阿爾忒彌斯,明明主神心里也清楚,為什么還是不愿意承認她?
“那父為什么不承認我呢?”
有夜撐著主神的手臂仰頭:“我明明就是……”
“你不是!”
主神反手抓住她,略帶苦澀地沉下音色:“不要再喚我父,你不是她!
有夜愣了一下:“是因為我和盧米埃爾一樣?”
主神垂眼:“與那無關!
那又是為什么?
有夜看著那雙近在咫尺,又滿是葛藤銀光的眼猶豫地閉緊了嘴巴。
她好像知道了,又有些不明白。
阿爾忒彌斯是主神特意許給艾菲克羅斯的伴侶神,是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造物,不該也不能靠他太近。
可有夜作為游戲玩家,確實不能算作完全契合阿爾忒彌斯,或者說,在全知全能的主神眼里,她永遠都不會是阿爾忒彌斯,因為他不想她是,她就不會是。
有夜嘆了一口氣,不自覺地都用上了敬語:“您很狡猾呢!
因一己私欲而不去承認她,看來就算是一個世界里至高無上的創(chuàng)世主神,也會因為欲·望而變得不再公正。
主神無言踱回露臺邊,望著即將落下地平線的夕陽,輕輕問道:“你還有別的問題么?”
“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