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沒有再說下去，有些事一旦發(fā)生就再難回去了，即便是看過回憶，她心中也總是梗著一根刺，讓她再無法像回憶里的阿爾忒彌斯一般，無條件地信任艾菲克羅斯。

  她承認(rèn)自己對現(xiàn)在的光明神存有偏見，她會在今后努力改正自己，但前提是對方愿意給她這個機會。

  “我要走了。”

  她伸手按上門扉，又一次地回首，大聲重復(fù)道。

  “我真的要走了！”

  下一個瞬間，禮拜堂內(nèi)的燭火就徹底泯滅，黑黝黝的空蕩仿佛最明顯不過的拒絕。

  有夜望著眼前無光的禮拜堂，輕輕吸了吸鼻子，悶聲道：“…知道了，我走就是了�！�

  可伴隨突兀拽住破碎前襟的力道，與一下又全部亮起的燭火，有夜被毫無防備地抓著手臂抵到入口門扉上。

  “唔…”

  忽明忽暗的環(huán)境讓她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可前胸布料被持續(xù)牽引的力道又讓她緊張地不自覺躬起脊背。

  但她馬上就被按著肩膀貼回冰冷的門扉，艾菲克羅斯仍帶氣的嗓音沉沉傳來。

  “你想被針戳到就直說�！�

  “誒？”

  有夜終于能看清了，她張望著四周尋找艾菲克羅斯的身影，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只有一根拖著云線的銀針懸空在她被扯壞的前襟處穿梭，慢慢修補著她的的衣襟。透明之手拉拽著那處的布料，手法嫻熟又快速。

  似是察覺到了有夜的驚訝，艾菲克羅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是艾莉絲教我的，近些年的神庭太無聊了�！�

  有夜愣了一下，隨口答道：“這也算是很實用的技能呢�！�

  不愿意實體化的艾菲克羅斯只輕輕哼了一聲，便結(jié)了線，用一串藝術(shù)變形的花體字縫補好了有夜的前襟。

  用云線繡上的圖案不論白天黑夜都會散發(fā)著微光，有夜用低頭的姿勢根本看不清上面繡了什么，只能用指尖輕輕觸碰著微凸的繡線。

  “謝謝你，艾菲。之前是我錯怪……”

  “我現(xiàn)在不想聽�！�

  有夜身旁的門扉被狠砸了一下，她嚇得立馬收了聲。

  “你分明還對我心存有疑，那便等找到真正的兇手，再來和我說。”

  艾菲克羅斯伸手握住有夜輕撫在胸口的手掌，頗為強硬地疊著她的指腹一同緩緩劃過那蜿蜒盤旋于前襟的刺繡。

  那是光明神·的·名字，此刻經(jīng)由他手靜靜躺在伴侶神的心口處，竟令他先前的焦躁轉(zhuǎn)化成一股沒由來的滿足感。

  想來也是，簡單至極的道理罷了，用屬于自己的標(biāo)·記抹掉不順眼的就好。

  而刻上名字這么清晰明了的主權(quán)宣示，讓艾菲克羅斯很是心安，這能讓他清晰地再次確認(rèn)阿爾忒彌斯生來就是他的伴侶，他們之間特殊的羈絆誰也搶不走。

  他意有所指地開口，期盼他的伴侶神能向數(shù)萬年前的他一樣，早早地就向世人宣布她的所屬。

  “真好看，明天也穿這件吧？”

  只可惜對方完全不解風(fēng)情，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他。

  “明天有儀式用的衣服，不可以穿這件�！�

  她提了提領(lǐng)口，推開大門，笑著向他承諾道。

  “麥爾德主教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會揪出那個人，然后帶著他一起到你這兒來給你道歉的。”

  一直到有夜走遠(yuǎn)，艾菲克羅斯才幡然醒悟。

  先前他詢問齒痕時，被有夜一連串的問話怔住了，竟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那齒痕所在位置有多么地刻意，又有多么地曖·昧。

  留下齒痕之人必定相當(dāng)了解阿爾忒彌斯，竟能哄騙得她在那處心甘情愿地留下如此不堪的齒痕。

  該死�。�

  剎那白晝。禮拜堂的燭火忽地全部爆燃，將所有蠟燭都于瞬間一齊燃盡。吃了啞巴虧的艾菲克羅斯只能帶著一身怒火再次隱回自己的神像。

  而有夜則在治療室吃了閉門羹，受傷的麥爾德主教好不容易才睡著，她現(xiàn)在進(jìn)去搖醒他詢問更多細(xì)節(jié)，顯然不合適。

  她只能回了自己的寢殿，準(zhǔn)備迎接今夜必然的噩夢。

  但在此之前，她還有些千花祭的準(zhǔn)備要做。

  有夜先溜進(jìn)會客廳將阿諾德給她捎來的盤子藏進(jìn)裙擺，然后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許是實在太晚了，霸占大片空間的獨角獸和睡在她床正上方的阿比斯都已睡熟，房間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

  根據(jù)傳統(tǒng)，要想請下女神賜予的晶花，就得在房間朝北的方位用金銀盤供上一些新鮮蔬果。但有夜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根本認(rèn)不出東南西北，只能將腦袋探出窗外尋找按理說應(yīng)該是指向北方的北極星。

  深沉的暗紫夜空雖綴滿繁星點點，可她卻怎么也找不到目標(biāo)的指北星。

  恰巧此時，塞西爾又開始在睡夢中哼哼唧唧地踢踏馬蹄，嘴里也胡亂地說起夢話。

  自覺不能再拖的有夜干脆將那枚小盤子藏在了窗外內(nèi)翻的小平面上，再欲蓋彌彰地順手自花瓶內(nèi)抽了不少花朵蓋在上面，最后再順了一個塞西爾的蘋果壓在上頭，算作供奉。

  雖然阿諾德給她帶的金銀盤是個很樸素的純銀盤，但一遇見月光就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發(fā)起光來。那光芒無論她怎么遮擋都有些顯眼，加上上方還放了蘋果，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是一個發(fā)光的蘋果平白出現(xiàn)在了她的窗臺。

  這可還真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