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盯著那處不停眨眼的模樣給了阿諾德明顯的信號,高大的騎士自然邁開腿,側(cè)移一步擋住她看向那把匕首的視線。
“今日的教廷雖戒備森嚴(yán),但也不得不防止惡性的突發(fā)事件!
“有劍還不夠嗎?”
有夜指了指阿諾德的腰間。
他搖搖頭,一手搭上纏有輝煌金穗子的劍柄。
“未開刃的裝飾劍!
流暢的對話截然而止,氣氛又陷入詭異尷尬之中,有夜在連連深呼吸后終于鼓足勇氣,一股腦兒地將世誕祭與帝國西部的計劃全部說給了阿諾德。
“……就是到時候,請阿諾德騎士長和我一起假裝被抓!
有夜說完后,便雙手交握置于胸前,期待地仰頭望向阿諾德沉靜的眼睫。
對方安靜地聽她說完全部后,若有所思地緩慢垂眼與有夜對視。
圣女纖長的眼睫因他的注視而緊張地顫抖,櫻色的唇也被咬出一個淺淡的牙印。
她雖表現(xiàn)得十分緊張,但口中所說并無虛假,
圣殿正在秘密探查帝國西部的情況,在“費諾親王”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瞬間,阿諾德就提高了警覺。
“圣女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誒?”
有夜完全沒有想到阿諾德會詢問她信息的來源,畢竟上個周目,假裝一起被抓是他提出的,費諾的身份也是他告訴她的。
但這些,她現(xiàn)在都不可能說。
“是…是神諭!”
有夜剛要把主神搬出來,就又匆忙改口。
她借主神·的名號太多次了,昨日夜里禱告時主神甚至還警告她“不要多事”,這里還是換個神說比較好。
“是星辰女神的神諭!
“……”
阿諾德隱秘地咬了咬后槽牙,抑制住直沖而上的怒火。
“為什么告訴我?”
只要是信徒,大家心里都清楚星辰女神不會通過圣女降下神諭,畢竟能通過圣女降下神諭的神祇在這世上只有唯一且至高的創(chuàng)世主神。
這點圣女自身應(yīng)是最清楚不過的,可她此刻卻慌張地選擇了顯而易見的謊話。
怕是圣殿內(nèi)有人走漏了風(fēng)聲,那些流言被以一種極度夸張的形式傳到圣女耳里,害她因此產(chǎn)生了奇異的被害妄想,甚至不惜搬出虛假的神諭來向他尋求庇佑。
“因為你是我的騎士!
有夜向前一步,她長久地與阿諾德對視,眼里滿是信任與請求。
“只有你能幫我!
聞言,阿諾德緊了緊身側(cè)的拳,俯首閉了閉眼。
如果這些流言都已傳入了圣女的耳,那么這件事也許早就鬧得人盡皆知,而苦于情報不足,久久未能行動的圣殿的信譽(yù)也會因著流言而一落千丈。
縱使此刻他再痛恨不知從何傳出的流言,憤怒的浪濤也沒理由波及這株被教廷飼養(yǎng)的白茶。
事實上,這算是他與圣女的初見,以往他們從未如此長久地攀談過…所以她定然不知道他注視她已久,只是單純依賴他的身份。
他也并非向圣女宣誓效忠的騎士,可圣女現(xiàn)下卻真把他當(dāng)作眷屬的騎士一般信賴。
看得出來,圣女既緊張又害怕,望向他的熒紅眼瞳里帶著揮之不去的隱隱淚光,緊張交握的手也顫得厲害。
也許她只是想要尋一個安慰,好讓自己待會兒在信徒面前顯得不那么害怕,能順利完成世誕祭的工作。
阿諾德被那雙不知為何顯得有些躲閃的眼瞳勾得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安撫地摸摸有夜的腦袋,可她卻忽然斂下月色的眼睫,像是正無言拒絕他的觸碰。
…是了,世誕祭時圣女不得與異性接觸,他此刻的行為已算是十足的逾矩。
有夜這會兒的確緊張極了,從阿諾德身上散發(fā)的壓迫感實在太強(qiáng),她甚至都不敢正常呼吸。也不知道她先前究竟說錯了那句話,竟引得對方莫名生起氣來,還對她產(chǎn)生了些許懷疑。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下去。
好在前幾個周目她已經(jīng)摸透了對方的脾性。
“阿諾德…”
她怯怯上前,小心翼翼地抓握騎士的袖口,輕輕向下拽了拽。
“幫幫我!
那只手臂猛地收緊,就在旁邊的有夜甚至能清晰看見衣袖下肌肉緊縮的動靜,對方向后撤開,極緩慢地屈膝跪地,垂下頭顱,沉聲道。
“由星辰見證,我將賭上信仰與騎士的榮耀,守護(hù)您!
阿諾德垂首時帶動短短的淺金發(fā)絲,湖藍(lán)色的眼似掩入一層薄霧,壓下逾矩的情感,朦朧藏起最真實的模樣。
騎士的宣誓理應(yīng)遵從自身信仰。
阿諾德信奉光明神,可此刻他卻因私心而請求了掌管情與愛的星辰女神來見證他的誓言。因為他非常了解自己此刻的宣誓并非出于責(zé)任或義務(wù),而是源于情感。
騎士周身冷硬的輪廓已然軟化,連平直的唇線也微微翹起,語氣也不復(fù)先前冰冷。
他放下姿態(tài),收起棱角,寬慰般地再次開口。
“圣女大人無須憂慮,我會一直守在您的身旁。”
有夜放心了,她又和阿諾德反復(fù)確認(rèn)了裂谷的情況,才在侍女的提醒下為花路巡游作起準(zhǔn)備。
可她卻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接收到了真正的神諭。
——“星辰的神諭?”